阿部津的话,十句里能听一半就不错了。更何况以他和丹波的性格,反过来说还差不多。克里斯当没听到他对丹波的污蔑,笑笑含混过去,问他:“我刚刚看了你的数据了。最近加了几项训练内容,身体吃得消吗?”
阿部津也不想太显得自己弱势,悻悻地哼了一声,就顺着克里斯的话说:“还好,没什么问题。只要不过度损耗肩膀,其余的训练对我来说都很轻松。”
阿部津的体力天赋时常让克里斯羡慕到眼红。既然训练很顺利,他就问起另外的事:“之前只练了直球,马上就是练习赛了,不与御幸配合下变化球没问题吗?”
阿部津喝了口营养品,想到刚刚那个练习接球的身影,摸了摸下巴:“应该没问题吧,御幸接球技术还是不错的。”
克里斯瞥他:“你倒是很放心。”
阿部津哈哈一笑:“你别操心我在二军的比赛了,等我回到一军再说吧。”
正捕的职责之一就是管理投手群,克里斯怎么可能不过问。他继续打探:“对手的录像看了吗?”
阿部津头歪过来再歪回去:“没~~二军很少像你那样分析数据,藤原可能会觉得没必要给这么早。”他不想再被克里斯一一审问了,就开始用魔法打败魔法:“你问我这么多,是因为你和光一郎配合得很不错是吗?刚刚看光一郎很、开、心、呢~~”
两人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克里斯挑挑眉,带着笑意鸣金收兵:“好吧。用我帮你拉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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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幸从藤原手中接过对手的资料,礼貌地道谢。
藤原摆摆手,示意他不需要客气。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不放心,又回转过来。
御幸疑惑地看向她。
藤原问:“你会去叫阿部津一起看录像吧?”
“哈?”御幸挠挠头:“这样太打搅前辈了吧?”
藤原抬抬眉毛,眼神意味深长:“那……祝你好运。”说完她就离开了。
御幸有些懵。他回忆之前一军的练习赛,赛前克里斯也没怎么跟阿部津一起分析录像吧?
御幸决定自己一个人先将录像看一遍。
明天的对手是星明馆,这是一支同为西东京赛区的球队。同区的对手,片冈教练一般会让一军的替补队员出赛,避免暴露情报,又能更好地了解对方实力。这次让二军+阿部津的组合上场,其实也并不太让人意外。对方在春季大赛打进了第三轮,虽然没能成为夏季的种子球队,可他们在第三战中,只以一分差输给了打进八强的专大付,并不算什么鱼腩球队。如果对方对夏天有想法,在这场比赛中,应该也不会出全部底牌。御幸将他们的录像看完,认为对方应该会换上全部强打者面对阿部津,只是投手的决胜球可能会有所隐瞒。
‘会是……打击战吗?’不过想到自家的先发投手,御幸自信了不少:‘除非对方打线大爆发,否则的话,以阿部津前辈的球速,他们应该很难打到球。’他拿出藤原打印好的星明馆比赛记录,打算明天直接告诉阿部津相应的情报。在他关电视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想起了藤原的提醒:‘要不……还是问一句阿部津前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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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部津果然要看录像。
御幸耷拉下嘴角:‘居然真的要看录像。不放心我么?’
阿部津坐在电视前,拿着遥控器慢慢翻着星明馆的比赛。
御幸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盯着屏幕发呆。阿部津放一会儿停一会儿,认真地做笔记。御幸思考的间隙瞟了眼阿部津的笔记,字迹很漂亮:‘有什么必须写的?’他看了两遍基本就确定这些打者更喜欢什么样的球了:‘只有一场比赛的录像,前辈们能分析出多少数据呢?’他知道藤原大崎那些数据控能做到什么水平,可他不认为一场二军的练习赛有必要这么认真。以阿部津的水平,这场比赛绝对是十拿九稳,更何况还有御幸自己的配球,他相信更没问题了。
阿部津看完三遍对手的录像,再把二军上周的比赛录像翻出来,快进看了两遍,才把笔放下扭头问御幸:“明天的配球有什么想法吗?”
像是没想到阿部津会咨询他的意见,御幸顿了瞬间才说:“明天我打算以直球滑球和变速球为主,减少伸卡的使用,增大三振率。”伸卡太容易制造内野地滚球了,二军的防守并不可靠,要是用太多伸卡,就算是阿部津投球也有可能输掉比赛。
阿部津想了想说:“伸卡的话……到比赛后半段适当用用吧。二军的这些人到秋天肯定会有一部分进一军的,他们现在就需要对我的球有概念了。”
御幸无意识地握了下拳。他挂着有点敷衍的笑,问:“前辈……觉得失分也不要紧吗?”
阿部津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开始不过大脑瞎说:“有时候,失败的收获比赢更大,不过我们还是稍微控制下比分吧。”
对御幸来说,棒球是一种刺激的游戏,可赢下比赛才是一场有趣的比赛!更何况这场比赛还关系到两个人能不能顺利升上一军!他坐正身体,盯紧阿部津的眼睛说:“对手虽然不是夏天的种子队伍,可他们能打进春季大赛第三轮,不是什么能轻易就能碾压的队伍。我们难道不应该更慎重地准备这场比赛吗?”
“啊哦。”阿部津看着快炸毛的御幸,眨了眨眼睛。他扫了眼电视屏幕,然后看向御幸,把话过了一遍脑子,组织语言慢慢说:“对手的一棒,很喜欢纠缠达到界外,尽量让他打内角球,挤压成高飞球就好;二棒比较矮,他的好球带很小,可主审偶尔会凭借一般的印象判罚好坏球,这会对他非常不利,对付他就算用高球他也很难打到;三棒………”
阿部津对星明馆球员打击能力的分析,与御幸的结论相似,却明显深入许多,御幸慢慢有些气短了。
“………不知道是那场比赛手太凉还是本身是废棒,打率非常低。他一直对着高球打,所以给他低球就好。差不多就这样吧。”分析完对手,阿部津开始说队友:“二军的单场平均失误会有三四次 ,假设每次失误只丢一分,我们必须从对方手里拿五分以上才能保证不输。星明馆的三、七、九棒对着伸卡很难打出去,一四五八棒大概容易打到三游间,二六棒可能会打到一二垒间。只要比分领先五分,我们就增大对部分打者的伸卡比例。我们看内野谁注意力不太集中,尽量让球哪里,怎么样?”
‘搞什么?’阿部津很客气地用商量的语气,反而让御幸没办法说得过于直接了。他挠挠头说:“不应该是哪个野手注意力集中,才敢让球飞到他那里吗?”
阿部津眯着眼浮起一个带杀气的笑:“谁在比赛的时候走神,就是自寻死路!我要让他高中三年都牢牢记得,比赛的时候,一定要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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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二军的练习赛开始的格外早,观看比赛的OB和球迷都还没来,更别说记者了。除了个别一军队员和几位经理,没人围在场边。
比赛开始,御幸提着捕手面罩,小跑到本垒。阿部津登板,右手藏在手套中,脚在投手板上横踢了两下,将泥土踢走,然后深呼吸,抬头看向御幸。御幸勾起嘴角,蹲下,将捕手面罩戴好,右手捶捶手套的球窝:‘今天的气势真够惊人的!希望能投出以往的状态!’
片冈和落合都留在选手席内,看得出来,他们对这场比赛或者说阿部津的表现很重视。
“看着很有干劲啊。”小凑笑着问克里斯:“你觉得阿异今天的最速会是多少?有没有可能超过150?”
话音刚落,小球呼啸着,砸进了御幸的手套,发出了嘭地一声巨响!
藤原将测速器递给教练看,上面清晰地显示着:149。
“哇哦。”伊佐敷咧开嘴角:“阿异火力全开么。”他说完就摆摆手,离开了B操场。竞争对手有这么好的表现,他可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克里斯勾了勾嘴角,同样转身离开了。丹波没来B操场,他需要去找找自己的搭档了。
阿部津的表现没让大家失望。他仅靠直球就彻底压制了对手打线,还敲出一记本垒打,投打两方面都表现非常优秀。第五局,青道已经5--0领先。
“对手根本没什么像样的进攻。”落合捻着小胡子,在片冈身侧嘀咕:“今天状态很好,不知道正赛能不能体现出来。”
片冈看向小跑回选手席的防守球员。二军的野手们很兴奋,投手的高光表现让他们防守起来很轻松,他们都簇拥在阿部津身旁说着什么。
片冈问藤原:“阿部津用了多少球?”
藤原看着记录本说:“72球。其中一共有51颗都是直球。刚上场的那一球是最快的,149。这一局最快球速是145。”
‘球速没刚开始快……’片冈想:‘149就是他全力以赴的极限吗?’
六局下半,阿部津对御幸说:“这局开始投伸卡吧。”
御幸挑挑眉说:“我知道了。”
御幸跑回本垒,看着内外野的前辈:‘真头疼……三振率太高了,现在前辈们防守都松懈了。’忽然他勾起一抹坏笑:‘这样也好。’和阿部津一样,御幸也不是什么乖宝宝,5分的领先让他有底气陪着阿部津搞事。他打出暗号:‘投伸卡的意愿这么强,那就第一球就投伸卡吧!你能投到好球带吧?’
阿部津从来不喜欢面对第一个打者第一球时就投伸卡。要是克里斯他还愿意迁就,御幸么……阿部津摇了摇头。
‘明明刚刚说要投伸卡,前辈的标准太灵活了吧。’御幸抽了下嘴角:‘那直球?外角?’连续五六个打席,第一球都是内角直球了,御幸不想再用相同的套路。
阿部津点点头。
“咻——”小白球高速旋转着,冲破空气的阻力,向本垒飞来!
星明馆的打者调整呼吸节奏,盯着球来的方向,挥下了球棒!
“嘭!”小球与球棒交错而过,重重砸进御幸的手套。
“好球!”
御幸打出暗号:‘第二球投个内角高吧?现在上场的是1棒,让他打出高飞球试试。左外野前辈看着在走神哦~~’
果真,当球飞向外野时,左外野门田停顿了两秒,才在中外野桑田的提醒下慌忙张望找球。球落地了,两人冲去捡球,可球从两人中间弹起,砸到墙上回弹。等桑田终于捡起球时,一棒打者已经接近三垒,准备滑垒了!
无人出局,三垒有人。高飞牺牲打或者触击都可能失分。
阿部津站在投手板后,面无表情看着外野的这几个同期。门田快吓死了,他连大声道歉都不敢,强装镇定整理手套,看手套看地面看天空就是不敢看阿部津。其余野手有人看热闹,有人安慰阿部津,有人显示自己的专注,七个人显示出人生百态,御幸看热闹看得很高兴。
他抓着面罩,仗着没人注意自己,咧着嘴角偷笑,猜测阿部津下一步的打算:‘二棒容易把低球打到一二垒间……’他看向一二垒,二垒手槙原居然还忙着嘲笑门田。御幸啧了一声,有些恼火。
打者明显摆出了触击的姿势。
‘看来让他对低球挥棒的概率不高了。’御幸让内野趋前:‘会是强迫取分吗?’他看了眼三垒跑者的站位,和打者的触击姿势:‘很可能是强迫取分。要投坏球吗?’他看向阿部津。
阿部津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御幸抽抽嘴角:‘行吧。’
阿部津投出球的瞬间,三垒跑者就向本垒冲去!
强迫取分!
“梆——”打者触到了球!
一三垒手同时向本垒方向冲去,准备捡球!
球被触到一垒边线附近,缓缓向前滚去!一垒手飞速捡起球,发现三垒的跑者已经滑垒了!来不及传本垒!他转身准备传一垒,却发现一垒居然没人补位!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