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扶着门框进来，抬头的瞬间，神情有些倨傲，“原来都在啊。”
在场众人脸色皆变，效果达成，那人愉悦的笑道，“怎么？不欢迎？”
……
他摊开手掌无奈道，“那也没办法，好不容易才找来的，没打算就这么走了。”
几人面对傅升站着，唯有坐在中间那人，始终没什么反应。
“别紧张伙计们，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似是被众人的神情取悦到，他踱步至茶几前，垂眼看向江澈，“只是有些不爽，因为某人……好像不太愿意让他的朋友们知道我。”
江澈终于肯回他一个眼神。
“不过没关系……”傅升重新扬起笑容，面向众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傅升，江澈的……”，话音被人中途打断。
“别自说自话了，这里没人欢迎你。”声音自身后传来，李尔咬紧牙关，肌肉绷紧，犹如蓄势待发的弓箭。
傅升有些不悦，却并没回头，“你不会以为我介意这个吧？”
“你……”箭在弦上，再次被人拦住。
维因绕到李尔身前，“傅升？你是那个混血儿。”
“太好了，有人知道我！”他颇有礼貌的转过身打个招呼。
维因瞥向他身后又收回来，“江澈的朋友自然欢迎，只是据我所知，狼族长年避世，连部落之间都很少交流，没想到还有少部分会和外族打交道，”探究的目光一扫而过，语气却称得上绅士，“看来是谬论了。”
傅升尽收眼底，不经意的摆手道，“不算谬论，野兽吗，惯是离群索居，但谁会和食物过不去呢？”
“傅升。”江澈止住话音。
“开玩笑的，别当真。”傅升莞尔一笑，便扭头坐到沙发上不再言语。
……
嘶嘶啦啦的声音响起，几人视线移向地面。
维因上前拉开裹尸袋，眉毛快拧成了一股麻花。
只见尸体呈现在众人眼前，正从苍白色转变为异常的灰黑色，而眼睑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凸起一道道血管似的纹路。
李尔上前一步，表情不太好看，“是转化，谁他妈干的？”虽然是问题，却毫不掩饰的看向傅升。
傅升扬眉笑道，“看我干什么，繁衍后代的事可不是我擅长的。”
李尔嘴角一抽，“现在怎么办？找不到那个王八蛋，就算活了也是祸害。”
律练：“是我失算了，不该招人类。”
“确实怪你，就该你来善后。”李尔说。
律练瞪了他一眼，没吭声，他确实有些理亏。
“推卸没用，自责也没用，等麻烦解决了你们再吵，”维因推开两人，重新站到中间，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江澈支着脑袋思忖了一会儿，而后眨眼消失在一楼。
“安逸久了，总是会忘记血腥……”傅升百无聊赖的观赏那人转化，同时收获了两记白眼，他无所谓的笑笑。
江澈再回来时手里多个血袋，他打开密封圈晃了晃。
不过片刻，地上那人倏地睁眼，幽深的黑色眸子，没有丝毫眼白，没等众人作出反应，直奔江澈而去……
江澈顺势抛出血袋……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果然还是食物吸引人。”傅升勾起唇角，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江澈拉开门上的窗，用手敲了敲围栏，“结实吗？”
李尔：“要不你进去试试？”
江澈侧倚着门，“你想陪她一块儿？”
……
转化的人并不满足一袋血液，她伸出手臂，眼见擦着边被人躲开，她愤怒的抓住栏杆，双目狰狞紧紧盯着江澈。
颈间咬伤在血液作用下缓慢愈合，肤色也逐渐正常。
“你叫什么？”江澈问。
“关你什么事儿。”
“曲宁，”律练说，“是我招进来的，我会负责。”
“暴脾气，”江澈没接话音，莫名道，“像谁呢？”
也没等人接话，他莞尔一笑，“想要血袋不该是这个态度，转化你的人没教过你吗？”，他无视掉曲宁恶狠狠的眼神，重新落下窗，只留个碗口大的缝隙，而后钥匙扔给了律练，“交给你了……梅伊会帮你，她人呢？”
律练抬手接住，“电话没接，联系不上。”
“什么时候？”江澈问。
“昨天晚上……”律练皱眉，“这个节骨眼……”
维因：“会不会是一伙人。”
李尔站在一边，脸色不太好看。
江澈回头，和站在门后的曲宁对上了视线，“试试就知道了。”
——
“嘿！”一个少年突然出现，拦住去路。
梅伊看向四周，确认是和她说话才回过头，“你是？”
“你好，我叫林代……遇到了点麻烦，想请你帮个忙。”
“我们认识吗？”梅伊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就认识了，”少年凑近，瞳孔逐渐放大，“走吧，哈尼，跟我去个地方。”
和李尔一样讨厌。
梅伊不悦的皱眉，懒得再废话，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少年痛苦的弯下腰，擦着墙壁没多会就倒下了。
“巫师不好惹，女巫更是。”梅伊转过身，打算离开胡同。
刚走出十几米，她缓步后退，狭窄的胡同站着五六个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声音从身后传来……
——
“啪……”杯子摔向地面，四分五裂。
“嘛呢？魂不守舍的。”律练走到冰箱前，把血袋扔给坐在沙发上的曲宁，她刚经历完转化还不太适应，好在情绪已经安抚下来，只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但状态还算稳定。
反倒是李尔一反常态，他盯着一地碎片，半晌才抬起头，“没事，有些担心。”
“见鬼，”律练喝口水压惊，“已经去找了，有消息会传回来的。”
“嗯。”李尔蹲下身，目不斜视的收起玻璃碎片。
律练蹙眉，转身离开吧台，“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会去哪呢？”
一直安静坐着的曲宁突然出声，“那就要问问他了。”
“什么意思？”律练不解，“你知道什么？”
曲宁回头看着李尔，“恰巧碰见，梅伊姐被扭断手腕儿的一幕。”
李尔止住动作，“你胡说什么。”
律练皱眉，眼神在两人间来回扫视。
“事发前一天，你和梅伊姐在吵架，虽然听不清你们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你的情绪很激动，不然怎么会动手。”曲宁说得有理有据。
“关你什么事？我……”李尔看向律练，“……你别听她的。”
律练身形一闪，拽着衣领把人按在冰箱门上，捏着脖颈的手臂，因过于用力而凸起，“李尔，恩将仇报可不是好事。”
冰箱被撞出人型凹槽，李尔爆出青筋，连人带沙发一把掀飞，脱身后扭了扭脖子，“那是我和她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律练从一地玻璃碎片中爬起，再次上前不遗余力的把人掀翻在地，“小孩子心性，惹了麻烦还要大人帮着擦屁股。”
李尔弯腰匍匐在地，满身是汗，半晌后拔出了碎片，他大口的喘着气，仰头看向律练，“你动真格的？”
律练一瞥嘴，朝他伸出胳膊。
李尔把手搭上去，站起身的同时用力一掰。
“啊……”律练攥住手指紧紧蹙眉，牙都快咬碎了，“你他妈，借机报复。”
客厅满地狼藉，老北风呼啸，争先从打碎的窗口涌入，曲宁早已不见踪影。
两人相视，各自挑了一下眉毛。
——
蛟城东。
破败残缺的街道被一场大雪覆盖，一墙之隔是废弃很久的厂区。
江澈收紧领口，搓了搓发红的手掌。
傅升攥着他的手指放进了衣兜，“这办法管用吗？”
“血族对转化他的人有一种变态的依恋，”江澈说，“……试试就知道了。”
傅升止住脚步，回头看他。
江澈笑笑，似是有些自嘲，“……我们要复杂得多。”
狭窄的胡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品，两人一前一后在十字路口停下。
“就是这儿。”江澈扫掉墙上的雪，露出一片血迹。
"几个血族同时出手，"傅升说，“只是带走个小女巫？”
“有规模，有预谋，”江澈顿了顿，“也不知道是谁的麻烦比较大。”
“希望是他们吧，”傅升笑笑，“这样你们的朋友还有机会活命。”
……
大雪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裹着风旋儿扬起又落下。
江澈仰头看向月亮，似乎是个不祥之夜。
傅升察觉到什么，掩住眸底的情绪说了一句，“时间到了，我自己会走。”
江澈瞥了他一眼，转身朝胡同口走过去。
白色陆巡停在路边，车窗被风雪盖的严严实实。
江澈回到车内打开空调，见人还没跟上来，他落下窗喊了一句，“杵着干什么，上车。”
我以为你不想我跟着……
傅升拉开车门，转身坐上副驾。
车内灯光昏暗，只有江澈手机发出的莹莹亮光，他一边回消息，一边脱下外套，半晌后放下手机，目光直视前方，“现在说说你。”
傅升眉弓跳了一下。
“撂下，听我说。”江澈用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
这也能看到？
江澈：“今天早上的事不必在意，他们中有的人确实不太喜欢狼族，我本来是想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只是没想到我会沉不住气。”傅升说。
江澈犹豫着开口，“你的出现确实让有些人不太愉快，但是这些人里不包括我。”
眉毛又跳了一下，不行就切了吧，这眉毛不要也罢。
“律练他们安生惯了，这事儿不管和你有没有关系，都是在你来之后发生的，”江澈说，“不过我会证明与你无关。”
“我不介意他们有什么想法，和狼族有恩怨能恨到我头上，那是他拎不清，”傅升顿了顿，半垂着眸子看向窗外，“……如果那些人真的是跟着我过来的，你不用出手，我会去解决。”
“不用揽到自己身上，论起来，你才是被牵连的那个，”江澈说，“只是时间上过于巧合，很难不让人觉得是阴谋。”
傅升支着下巴回头，目光突然有些漂浮，似是在回想真的有人闻着味儿跟过来了吗？
他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