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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笑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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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临水栽松之地,艰难地到了。

由于斐佰的状态时好时坏,丽达体恤伤患放慢了些节奏。

不远处就是俞小娘子说的坟山,水边却单独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冢,坟前栽着一棵孤单的松树,瘦弱弯曲。

一样弯曲的是坟冢旁边建的低矮守墓屋里钻出来的老太。

她双目无神,警惕地望着丽达和斐佰的方向,目光却很涣散浑浊。

虽然垂垂暮矣,但毕竟是丽达遇上的第二个活人。

斐佰见了老太便断言:“这位老妪知道出去之法。她亦有愧,但选择的不是怨恨不是逃避不是遗忘,而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赎罪。想必她守的这座坟墓,便是全镇人有愧之人。”

老太耳朵灵光得很,闻言短促地笑了声,招呼两人进屋。

斐佰弯腰走进这座低矮潮湿的茅草屋时,丽达回头望向那座孤坟,发现墓碑上一字未刻,坟前干干净净,既没有长上三尺长的野草,也没有祭拜打幡的痕迹。

屋里很亮,点着一盏油灯。不过油灯光芒之外的地方,漆黑如墨。

一进屋,老太习惯性地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拿起桌上捏了大半的泥人继续忙活。

斐佰见状,脱下外袍铺在地上,好让自己和丽达有个地方坐。

老太声音温软慈祥:“我知道你们想出去,可以。但是老人家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们答应。”

丽达无有不应,于是老太便讲起她的一桩烦心事。

原来这老太打小就没了亲人,孤身守着这座坟冢。前些年外地有一群人逃灾到敬佛镇,其中有一个傻乞儿她瞧着可怜收了当义孙,取名康顺。

这些年祖孙俩相依为命倒也过了下来。

镇长呢,于半年前接走了傻乞儿,说是照顾一段时间。承诺镇中心的庙宇建成后就把人送回来。可眼见着庙宇落成一月多了,还不见她的傻康顺回来,镇长半点消息不透。所以希望丽达去镇长那找找她的康顺,找到了如果可以带回来就更好不过了。

诉求讲完,老太手上也没闲着,眼见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就捏成了。泥人笑得肆意洒脱,丽达觉得眼熟又说不上来这是谁。

下一秒,泥人就被揉成一团丢进了桌下火盆里。

焚烧产生的气味呛鼻,斐佰伸回下意识想阻止的手捂着嘴狠咳不止。

丽达觉得可惜:“捏得这么好,为什么毁掉?”

老太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打发时间的玩意罢了。”

说着她又起身取了块胚泥,接着捏起来。

斐佰问:“老人家,您托付给我们这桩事,不怕我们出去了立刻逃命不办吗?”

老太安抚性质地露出一个微笑:“不会,外头有人在等你们。”

话音刚落,狂风吹开茅草屋门,桌上的油灯明灭不定。

老太放下泥块,向斐佰丽达伸出双手:“天要亮了,拉住我的手就可以出去了。”

斐佰犹豫再三,丽达则爽快地与老太握手。

油灯转瞬熄灭,然后斐佰与丽达都感到一阵刺目的光亮,适应这光线后发现自己已经处于白天的茅草屋里,面前是在床上刚醒的老太。

朝阳升于东山之上,像一颗泛青的鸭蛋壳,背面是蛋黄流心。

覃府的仆从早候在门外,敲了三下门。

老太对丽达解释道:“镇长请你一叙。”

斐佰毅然决然跟在丽达身后:“我观恩公此去凶险,佰愿同往。”

镇长怕是早盯上自己了,况且还要去找康顺。

这样想着丽达决定赴约,当然也不会拒绝斐佰这个好助力。

出门,上轿子。

仆从多看了斐佰两眼,但也没不准其上轿。

轿子里四四方方,摇摇晃晃,颜色青绿泛白。

像棺材。

斐佰占卜掐算,吐出一口灰白的血。

“前方是死局,善则尚存生机,无情必定惨死。”

丽达头一歪:“是吗,我怎么看咱俩也是难逃一死。”

斐佰颤着眼睛:“恩公您是说……”

丽达叹气:“你也发觉了吧,离开永夜后,那些眼睛并没有消失,并且还在生长,只不过是以非常缓慢的速度。”

轿子里一片死寂。

沉默直到下了轿才被打破。

仆从引着丽达和斐佰穿门过影壁,绕回廊入厅堂。

茶水和点心紧接着就上了,看得出对客人很重视。

主人却是迟迟不来。丫鬟托着木盘上来换过一轮又一轮茶点,连连告罪。说是覃镇长最心爱的一个远房表侄女,本已与表哥覃常乐定下了亲事,现在闹着要随表哥一起去了,覃镇长忙着劝解抽不开身。

覃镇长管得全镇人对食人案讳莫如深,却管出如此大嘴巴的下人,真是稀奇。

喝了一会儿茶,脚步声渐近。

覃霭旁边紧跟着老管家,两人迈步进了厅堂。

丽达跟着斐佰站起来表示礼貌,大家互相介绍。

覃霭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斐佰,丽达看在眼里随即介绍:“这是我的挚友,小白。”

斐佰反应很快地应下:“没错,叫我白就好。”

不过这名字怎么那么像给狗取的?斐佰腹诽。

覃霭看似信了,转而与丽达寒暄。

“久仰久仰,钦差大人。手下人早同我讲您来了此处下榻在悦客来,可叹我那没福气的儿,碰巧死了,无缘见大人一面。这些日子下官忙着料理我儿的后事,也未登门拜访。适才稍稍得了些空,就请您来一叙。”

丽达点点头:“令郎的事本官亦有所耳闻。既然提到了,不妨多说一些,譬如具体是死于何时何地?何种情状?有无异常。”

覃霭憨憨地笑:“查案的事,不急不急。用过午饭再讲不迟。”

两人都没提起为何覃霭会去老太家门口而非客栈请人一事,彼此假笑着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说完覃霭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要带丽达和斐佰去饭厅。

一行人跟着覃霭出了厅堂,身后悄无声息不知何时缀上了三五仆从,绕来绕去绕到了后花园的游廊里。

那花园里百花竞放,却都不稀奇。中间挖空了一块地方蓄水作池塘,池塘上搭了个水榭亭台。

管家先夸道:“花真是开得愈发好了!”

覃霭笑而不语。

斐佰只好捧场说:“确实如此。”

丽达也象征性夸了夸。

覃霭却仿佛碰见了什么知己般对斐佰赞叹道:“我看白贤弟是懂花之人,其实这些花园里的花有什么稀奇,旁边的暖房里专养着一株洛阳移植来的香玉牡丹,异香扑鼻花瓣层叠,请君一观。”

一边说一边不待斐佰拒绝就扯着对方往花房走,丽达也想跟上,闻得一股淡淡檀香,随即被仆从们挤在队伍末尾。

身后偏又传来女子哭泣声和扑通落水声。

“有人落水了!”

丽达对着覃霭他们大喊。

没人有反应,还是往那株绝世好牡丹花那走。

太明显的一个局。

丽达无奈地站定,见前面成功把自己挤出队伍的一个青年男子往管家身边去,一副邀功之相。

多么眼熟,丽达想了又想,想起这是在柳宅后门那鬼鬼祟祟的青年。

原来是镇长家里的仆人。

也就是说一直在羊宅和柳宅烧香供佛的,是镇长。

这真是太奇怪了,但丽达来不及多想,转身靠近了池塘。

池塘里正溺着一位女子,穿着素淡布料却是不俗的,乌发湿散,泡在水里的皮肤浮着一层白,胭脂都洗掉了。

她伸手奋力挣扎,口鼻都在水里一声救命也喊不出,渐渐就往下沉了,肉眼可见的绝望。

丽达终究没办法看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往池塘里扎猛子捞起了这位姑娘。

其实丽达很怕水,一进水里她的脸比死了三天的尸体还要白。

一上岸,什么丫鬟仆人都冒出来了,叫来了脚步匆匆的覃霭,斐佰跟在后面迷茫得很。

好多人啊。

覃霭抚掌而笑,落水女子一脸娇羞。

丽达先开口:“举手之劳不必多谢,请我吃一顿饭就行。”

覃霭假装没听到:“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我的表侄女贾芳,也是我那未过门的儿媳。自我儿死后她便想不开日日寻死。多亏大人出手相救,不但救了我表侄女的命,依我看,连她的心也一并救了去了。这样,大人不嫌弃的话,就救人救到底,娶了我这表侄女,不然今日救了她,防不住明天又跳了水。”

丽达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不娶,便是让她去死?”

覃霭一脸为难:“大人何必将一桩美谈,讲得如此直白。我愿为我的表侄女添妆三千两外加一间胭脂铺子、一个山外的田庄。”

丽达冷笑:“这位贾芳姑娘名字起得真好。”

覃霭满脸堆笑:“大人就是说同意……”

丽达打断道:“我的意思是,贾芳的确是个‘假’的。她手上有一层茧,虽然软化过,痕迹到底是无法完全消掉。绝无可能是谁家的小姐,分明是你随手选的粗使丫头。竟然不愿意多准备一些来敷衍我吗?再说这投水。她日日闹着要殉情,身边竟然连一个下人也没有,完全不担心吗?”

覃霭委屈:“大人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不愿意娶我家表侄女吧。也罢,她毕竟只是个镇里姑娘,哪配得上钦差呢。”

浑身湿透的贾芳听了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抽出手帕擦着眼泪又要往水里跳。一群人连忙拦着,边拦边说:“钦差大人未免太狠心!就是不喜欢,娶了放在家里权当没有这个人又如何,非逼着好好的表小姐去死。”

丽达:……这群人就当真相没有被她戳穿一样,还在这表演,多敬业。

斐佰想替恩公拦下这桩事:“我愿娶贾芳姑娘!你们干什么要逼婚呢。”

贾芳扭头剜了一眼:“小女也不是什么人都嫁的。”

覃霭装模作样地斥责:“咦!芳儿,慎言!对不住白贤弟,我有些骄纵了她。毕竟她自小没了父母,我不免多宠一些。”

斐佰无话。

丽达被吵得头疼,加上也想看覃霭到底想搞些什么,如此势在必得,于是说:“我可以娶,但有两个条件你得答应。”

覃霭微笑:“不妨说一说,是什么条件。”

丽达拧着头发上的水:“一是,我想带康顺离开。二是,你得带我去覃常乐死的地方去看看,告诉我具体情况。”

覃霭全都答应,招呼下人带丽达和贾芳去换下这套湿透的衣服。斐佰寸步不离地跟着丽达,生怕一个没看住恩公又出现什么意外。

丽达把神经兮兮的斐佰关在房门外执意要自己换衣服。

实在没必要紧张到看她换衣服的地步。

换好后挽了好几下衣袖和裤脚,丽达才能行动良好地打开门。

矮子的痛,不可说,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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