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元和陆钏本来要带着家长随便找家咖啡店进去唠嗑。

家长看到价目表的时候练练摆手拒绝了余元和陆钏。

“太贵了太贵了，前边有个公园，在公园里说就行。”

余元和陆钏对视一眼，走去公园里。

家长有点局促地搓搓手：“你们俩是和陈文有仇吗？”

余元满腹措辞没想到是这样的第一句话，余元愣了下：“没有，阿姨，我们是老师，让同学在学校里安心上课是我们的责任。”

余元说的是真心话，结果说完，那个家长的表情充满了怀疑，脸上的忐忑顿时变成了冷漠。

“我们和陈文没仇，是陈文带来的风气太坏了，我们两是刚任职的老师，如果陈文这种人在学校里变多的话，会影响班级秩序。”

“新老师需要见到成绩一年考核期才能通过。”

陆钏说完，戳戳余元侧腰。

余元反应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对对对，阿姨，我们需要你们帮忙，老需要了。”

阿姨将信将疑点点头，攥紧手机没有行动。

余元忙低头从手机收藏夹里找出来这些天找各位家长收集的证据，包括伤情鉴定证明和陈文的保证书。

他第一次被受害者报警时，不敢和家长说，而是自己私下用零花钱解决了，所以跟人签订了以后不会再找麻烦的保证书。

余元也不知道这个保证书会不会有用，但本着别错过的原则他都扫描拍照了。

阿姨凑过来，眯着眼睛看着手机，眼眶中的泪水越蓄越浓。

“好好好，感谢老师们。”说着，阿姨翻开自己手机，很熟练的找出几张图片。

“这些是我们孩子被打的照片，这些是去警察局后的东西。”

说完，家长退出界面：“还有，还有一个我孩子帮我录的音，我有点不会找。”

余元看看陆钏，伸手轻轻点了下屏幕，帮阿姨点开录音软件。

一分钟的音频，不怎么长，但是余元听的拳头都硬了。

陈文的声音隔着音频都能听出来，嘚瑟的贱嗖嗖的。

不好意思，嘚瑟的欠教育。

作为老师，余元很严谨地收回了他刚才的定义。

在音频最后，能听到一个有点低沉的男声，说了声走。

余元问了下阿姨：“这个声音，是陈文的爸爸？”

阿姨点点头：“是他找我们谈的，说陈文去了别的学校依然能到最好的班级，但是我们继续报警的话，我家孩子一定会没学上。”

余元沉默了。

陆钏也沉默了。

在这片沉默中，陆钏抬起头，看着阿姨：“那我们为什么联系不上您？”

“我不甘心我家孩子的手白被陈文掰折了，就跟孩子他爸离婚了，这几年孩子他爸带着，我自己去上访。”

余元低头用鞋尖踢着脚边的石子儿，有点难受。

他没想到，一个陈文，能害了这么多孩子，一句念不下去书，能威胁到这么多的家长。

可是义务教育是保护每个孩子念书的权利啊。

余元定定看着对面和年龄不符的苍老面庞，认真说着：“不止我们两个，还有很多老师，阿姨，我们一定会让陈文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

回家的路上，氛围诡异。

余元红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陆钏目视前方，就连余光都不敢看到余元，生怕憋不住的笑声溢出来。

听着身边不自然的呼吸声，余元深吸一口气，恼羞成怒：“笑吧笑吧，我没说过垃圾话，用错词有那么好笑吗？你最好到家就不笑了。”

陆钏听到余元愤怒的声音，赶忙收拢笑意：“我错了，对不起，不好笑，是我刚才看到一棵树长得搞笑。”

看余元还是红着脸怒视他，陆钏求生欲拉满：“真的，你说的很好，阿姨的表情你也看到了，真的。”

余元怒意消散，白了眼陆钏：“信了你邪。”

说着，余元快走几步走回家，看着在门口等待的波波：“乖。”

余元摸摸波波，摸摸小白，捏着奶酪棒贿赂：“小白，你爹一会儿回来别跟他打招呼。”

小白微微歪头，渴望地看着余元……手里的奶酪棒。

并对身后回来的陆钏殷切摇尾巴。

余元啧了一声，把奶酪棒塞到了自己嘴里。

出去玩的时候，两个人睡觉的地方中间隔着过道，现在回来睡觉的时候，两个人中间只隔着小狗。

余元本来是打算早睡晚起，拒绝和陆钏一切不必要的交流。

结果七天假期生物钟混乱到人畜不分，余元悄悄滚了两圈后，还是泄了气坐起身去卫生间。

码字吧，一个敬业的咕咕不需要睡眠。

陆钏看着亮起的卫生间，挑了挑眉坐起身打开了电视。

他换了地方也有点睡不着。

两只睡得迷迷瞪瞪的小狗看了眼陆钏，又被陆钏摸着脑壳放松沉睡。

余元听到客厅的动静后，做贼心虚似的退出码字界面，洗了洗手走出来。

“你也没睡？”

“睡不着，总觉的明天不应该上班，应该去看大熊猫。”

余元笑倒在陆钏肩膀上：“绝了，我也觉得得去看大熊猫。”

这几天溜达的没时间看番，他们两攒了好几个番的更新没看。

余元本来想坐在老地方，结果两只小狗睡得沉，没什么条件坐原来地方。

电视正对着陆钏的床铺位置，余元坐在自己位置上倒是也能看，就是偏到什么都看不明白。

余元顿在原地，纠结了下一挪屁股正要坐在自己位置上，就听旁边陆钏招了招手。

余元腼腆地提溜着自己被子，嘴上说着这不好吧，一边将被子平铺在陆钏那片地方。

他委婉地只放了四分之一屁股在陆钏床上——他的被子上，剩下的大半都在小白弯出来的弧度空地儿。

小白将头往波波怀里缩了下，继续沉睡。

余元拘谨地坐在陆钏旁边，一起看番。

余元努力忽视那四分之一不断传来的热意。

第二个番是慢节奏治愈番，余元溜走的困意在番舒缓的音乐中悄悄回转。

他清醒着能感觉到自己是在困倦，但是不舍得远离温暖的被子卷。

他逐渐滑落，靠在了陆钏肩膀。

这个姿势太过温暖，不等余元回过神清醒过来，已经失忆似的沉沉睡去。

陆钏的姿势在余元靠过来的那瞬间就已经沉沉睡去，但是他留恋余元，不想让余元离开。

他僵硬着身体，撑着余元，直到余元整个人倒在他的怀里。

陆钏猛地一震。

旁边被余元挤到的小白迷茫抬头，看到不远处也躺平的余元，摇着尾巴就想走过来舔舔。

陆钏伸手将小白摁在原地。

动作转换挪动了下腿，余元皱着眉哼唧了一声，陆钏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感觉腹肌爆炸那一瞬间，余元终于呼吸均匀再次睡去。

陆钏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小白，悄悄哄他睡。

陆钏看看自己床，还有大腿上的余元脑壳，又看了眼遥远的、冰凉的、没有被子的余元床。

道德和节操在趁人之危之间疯狂打架。

陆钏纠结了很久，陆钏幻想了下如果余元在他床上醒来，那得是什么状态，求生欲很强的捧着余元的头轻轻挪到被子上。

陆钏弯腰抱起余元，将人放到余元自己的被子里。

动作小心而缓慢，直到用被子掖好，余元都没有醒来。

陆钏单手撑在余元耳朵旁边，微微俯身，让自己的左耳感受了下余元均匀绵长的呼吸。

心满意足回到自己地方躺平。

“好幸福啊现在。”陆钏看着天花板喃喃。

清晨的闹钟准时响起，两个假期综合症的人类艰难起床，在去学校的路上，余元坐在陆钏车上，头靠着玻璃，被车玻璃撞得一颠一颠。

就这样，余元都没舍得把头挪开。

“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吗？我真的需要起这么大早看学生一秒跑800米吗。”

余元痛苦的哀嚎着。

陆钏目视前方，坚定地安慰余元：“你需要这份工作，你真的需要。”

余元难过的喃喃着：“原来我真的需要，哈哈搞笑。”

说着，余元猛地直起身，扭头看向陆钏：“你信不信，我现在去班里，起码8个人在补假期作业。”

陆钏点点头，继续目视前方：“我信，我们班一定比你们班多。”

余元将头又靠回玻璃上：“也是，你真的是勇士，王主任本来说要给我你们班的，你还开口要。”

陆钏微微偏头看了眼余元，看了眼这死不开窍的木头。

平淡地说了声：“因为我喜欢你。”

余元轻翻白眼：“拉倒吧，我再喜欢你也不会接这个班的。”

陆钏额角青筋一跳：“傻逼。”

余元没听清，脑壳闷闷撞击声中问了句什么。

陆钏没说话。

余元觉得他现在脾气是真的好，被陆钏无视了都能翻个白眼略过他的无礼。

他真棒。

余元在窗户前轻轻阖眼，努力睡个三分钟的回笼觉。

“行了，自觉点，没写作业的站起来，课代表收作业。”

在收作业的沙沙声中，无情的余元老师点出一串人名，将人一溜带去办公室。

路过陆钏身后的一串人时，余元悄悄用余光数了下人。

他们班9个，陆钏班11个。

余元努力压住想飞起来的嘴角，冲陆钏晃荡了两根爪子。

无声用口型说了句：“串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