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们别忘了，明天上午的考试不宜穿黑色、浅蓝和粉色的衣服，宜吃麻辣烫，进出考场记得先迈右脚，可以走好运！”何溪月连夜翻出玄学版考试指南，郑重其事道。

宿舍里霎时布满欢声笑语，解忧和陈蓝配合地说好。

解忧不会专门看这些，但听者有份，她既然听到了，也会稍微留意一下。

一学期下来，她平时上课还算认真，在周漩的建议下，期末复习也比别人提早开始，考试前几天才没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

韩予望的期末考结束得早，他很快写完卷子，在解忧的考场外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题难吗，押中题没？]

[考完去吃灌汤包吧，就大学城那家何记。]

[在韵城还没发现比它好吃的，趁着放假前再吃一回。]

他孜孜不倦地给她发信息，尽管她现在不能看手机。

蓦地，他余光注意到不远处晃过来的人影，似乎站那儿也不久了。

起初，韩予望以为这个男生也是来等女朋友的，直到他看清这人的脸，才乍然正视起他来。

周漩显然也认出了他，其实这俩人统共没见过几面，但作为情敌，都不约而同地记住了对方的相貌。

“解忧应该没那么快出来，要考到11点。”周漩对上他的视线，率先开口。

言下之意，是你等不了那么久的话就趁早放弃。

“没办法，跟她约好了，考完试一起去吃东西。”韩予望不甘示弱地回道。

两人身高体型都差不离，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冷疏离，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这样啊，”周漩依然是那副柔和模样，说出口的话却半点不饶人，“也是，寒假一放就是一个月，当然要抓紧这最后几天。”

“我知道你是她家邻居，但那又怎样，”韩予望反唇相讥，“寒假我们也能见面，她还会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好衣服跟我出去。”

周漩一时无言，他的确只需敲响解忧家的门就能瞧见她，但她要去哪里，他却左右不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解叔叔让我后天捎她一程，我还没跟她说呢，”周漩说着，拿起手机打字。

韩予望倏地意识到，他实际上不如周漩讨解忧爸妈喜欢，就连她家住哪儿，他也不知道。

“我认识她十来年了，你才跟她认识多久，”周漩不打算再拐弯抹角，和缓道，“韩予望，你应该懂‘先来后到’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吧。”

先来后到。

周漩说得没错，韩予望承认，他错过了她很久。

但那又如何？

“学长，”韩予望不肯让步，“你别忘了，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解忧喜不喜欢你，还没下定论呢。”

正是气氛僵持的时候，解忧恰好交卷，背着书包走出考场，期末周过去后，只觉得浑身松快，这星期七八门专业课挤在一起，真的很搞人心态。

一走出来，她便看见同时在等她的两个男生，尽管这两人没有肢体冲突，她依然感受到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周漩先微笑跟她打招呼：“叔叔说，后天让我送你回韵城。”

解忧便先答道：“好啊，谢谢周漩哥。”

周漩：“跟我道什么谢。”

“解忧，去吃灌汤包，走了。”韩予望不等他们再聊下去，先一步走出教学楼。

“周漩哥，回头再跟你说。”解忧只好仓促道。

周漩看着女孩小跑着跟上韩予望，又见韩予望自然地替她背包，和解忧说话时翘起的嘴角渐渐拉得平直。

*

解忧今天难得有心情穿新买的小裙子，期末周不好过，这个星期以来，她完全没有心情收拾自己。

她进店点了一份招牌，先用筷子挑破灌汤包的外皮，吮吸里面的汤汁，再大快朵颐。

吃了半碟后，刚点的柠檬养乐多做好了，解忧便跟韩予望说了一声，起身去附近的奶茶店取餐。

她向店员出示了取餐码，要回何记时前头正好有两个女生同路，由于距离不远，两人说话的声音不时飘入她耳中。

“我上次跟你说的，历史系那个帅哥你还记得吗，听说私生活不怎么样喔。”

“啊？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怎么还脚踏两条船。”

“嘁，帅哥不就喜欢钓鱼，韩予望脸长得高冷，人可不高冷。”

解忧原本还在放空，听到熟悉的名字陡然竖起耳朵来听，可惜前面那两人已经拐进另一条街，她也没勇气跑上去问清楚。

回何记之后，她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奶茶不好喝？柠檬加养乐多应该不会难喝到哪儿去啊。”韩予望看她不怎么说话，只是一味地吃东西，便奇道。

“韩予望，你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解忧开门见山道。

她一忍再忍，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求证，只是对她说清楚而已，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吧。

尽管，她好像没什么立场干涉这事。

“谁跟你说的？”韩予望不答反问，目光沉沉，直视着女孩的眼睛。

解忧便一五一十说了刚才听来的对话。

“没错，我是谈上了，但没踏两条船。”韩予望故意这么说。

他倒要看看，解忧要作何反应。

“......你谈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半晌，解忧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我有对象了，也会跟你说的。”

“某人怎么不扪心自问，”韩予望这才跟她解释，“听风就是雨，你信她们还是信我乱来？”

“我没谈，更不存在两条船的事。”

“......”

解忧脸上慢慢浮上红晕，她真是太糊涂了，刚才的话，肯定让他失望了吧。

“抱歉，”她说，“我不应该揣测你。”

“就一句抱歉？”韩予望不依不饶，“没别的了？”

“那你想要什么？”解忧没理在先，眼下只想着把人哄好。

“罚你，”韩予望突然说，“寒假出来跟我放烟花。”

方才周漩那句“当然要抓紧这最后几天”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他依旧耿耿于怀。

对于空穴来风的传言，韩予望只是轻轻揭过，长相出众偶尔也会带来烦恼，比如很多人都觉得好看的人大多私生活混乱，他没闲暇去扭转刻板印象，却在意解忧的看法。

见她沉不住气来问他真相，事实上，他的内心是愉悦的。

她还是这般在意他的感情状态，就证明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举足轻重。

在解忧看不到的地方，韩予望脸上扬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

期末考后很快就放寒假了，解忧好容易回一趟家，苏桐便说要来她家玩。

苏桐在另一个城市上大学，两人平时见不到，只有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约着出去玩。

除夕那天，苏桐是中午过来，正好赶上饭点，餐桌上，张照云不忘聊起她的学校，四人坐在一块吃饭，跟一家人似的。

张照云：“桐桐，你学校怎么样啊？”

苏桐答道：“阿姨，我们学校条件还不错，不用担心我。”

张照云又说起长辈最爱聊的话题：“那有没有找到男朋友啊？我让年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她就不把我的话放心上。”

“我也没呢，”苏桐笑道，“云姨你别急，找对象急不来的。”

解忧赶紧附和苏桐的话。

饭后，苏桐便进了解忧的卧室，躺在懒人沙发上，跟她一起追校园爱情剧。

到了男女主告白示爱的情节，苏桐忽然叫道：“我说怎么有点眼熟，解忧，他们好像你跟韩予望诶！”

解忧回味了一下剧情，确实蛮像，这部剧的男女主同样是上了同一所初中、高中和大学，同样是女主暗恋多年，终于下定决心表白。

唯一不同的是，现实中的解忧还没准备好告白。

“你们有情况没？”苏桐八卦道。

“没呢，”解忧往苏桐嘴里塞了一块薯片，不许她再打听。

这些日子，她总是为着感情的事心烦意乱，索性不想再提。

苏桐便真的不再聊下去，心思又回到剧情上。

“啧啧，喜欢当然是有限的，”她看到女主的竹马在爱情中落败，感慨道，“花在这人身上多一点，另一个人得到的自然就少一点，解忧你说是不是。”

解忧意外和女主的处境吻合，却不知怎么回答苏桐。

她作为一个认知水平正常的女生，男女的社交距离她还是明白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周漩和韩予望对她的关注。

此刻，她夹在两人之间，被来回拉扯，个中滋味并没有那么好受。

和周漩或者韩予望其中一个人在一起，就势必会伤害另一个人。

如果可以，解忧谁也不想伤害。

周漩是她的发小，哪怕六年不见，他依旧是那个关切她爱护它的竹马哥哥。

而韩予望，她早已无法割舍，但凡他们之间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会抓住。

傍晚，苏桐准备回家了，解忧送她到小区门口，往回走时忽然接到韩予望的微信电话。

“你说过，过年跟我放烟花的，忘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