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箴的唇附上来的那一瞬间，周书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人在哪了。

周书的眼睛此刻只能看到钱箴眼角处，那道因为钱箴闭眼，而在手电筒照射下出现的淡淡阴影。

钱箴的唇很软，这次他亲的力度和之前两次的亲吻不一样。

既不像假扮男友那次过度用力，也不像被安慰那次，细密绵长。

这次的吻像是试探，二人没有深入的交流。

钱箴的唇触及到他的唇后，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退了出来，又在周书的嘴角浅浅亲了一下。

周书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像熟透的苹果。

钱箴见周书没有拒绝，又低头朝周书的唇而去。

在钱箴即将亲到周书的时候，周书反应过来一般，他猛地从地上坐起。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周书刚才脸上的红还没散去，因为尴尬现在脸倒显得更红了。

他局促地拿起一旁随身携带的小包，拉开包的拉链，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矿泉水是小容量的，周书喝了一口，瓶里的水就少了一半。

喝完水，周书这才敢微微抬头和钱箴对视。

他没有从钱箴眼中看到戏弄的揶揄的眼神，出乎意料的，他从钱箴暗淡的目光中读出了悲伤。

真不是开玩笑吗？

周书知道钱箴很少开玩笑，但是他内心无比希望这次算钱箴突发奇想少有的玩笑。

现在看来，这不算玩笑。

周书轻咳，他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刚才的拒绝：“抱歉，我并不知道您是这个意思。”

周书打开矿泉水瓶盖，又喝一口。

他见钱箴没有说话，但是钱箴刚才还没什么变化的眉毛，现在却变得紧锁。

事情似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周书后悔了，还不如不解释。

“那你现在知道了，你怎么想的。周书，你告诉我。”

钱箴眼中燃起希望，他在等一个满意的回答。

此时的周书就像个喝水机器人一样，他再次拿起还没盖好的矿泉水瓶。

水没喝到，因为瓶子被一只手抢走了。

周书看向矿泉水瓶“抢劫犯”，那人把瓶子用力一掷，瓶子滚出帐篷好几米。

他带着怒气地说：“别再喝这该死的水了，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是男的，您也是男的。您是领导我是下属。这两条来说，我们就不合适。您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告诉你您，我喜欢女生。我甚至不知道男的和男的可以在一起。”

周书说的全是实话，除了不知道男的和男的可以在一起这一句。

他知道男的和男的可以在一起，因为他用过cgapp这个同性交友app。

但他必须说得决绝些，不然他难道还真和钱箴在一起啊？

“我是男的没错，你是男的，这我也知道。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男的不可以和男的在一起。”

“还有，我们公司没有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钱箴握着周书的手，他的手上有水，是刚才洒在手上的水。

周书默默甩开钱箴的手，他从黑色的包里拿出纸巾，放到钱箴手上，坐到帐篷外面，拉开了和钱箴的距离。

“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男的，为什么我亲你的时候，你不推开我。”钱箴眼中一沉，红着眼尾，开口只剩下质问。

“不拒绝不代表就接受，那么多意外接吻的，难道都要在一起吗？我不知道到底哪一点让您误会了，不好意思，钱少，我真的不喜欢男的。”

周书活了二十多年，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不知道钱箴为什么突然就喜欢男的了，还是喜欢的自己下属。

问题是自己既没有告白，也没有做让他误会的事情，现在突如其来的告白是怎么样，愚人节吗？

钱箴和叶倾倾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青梅竹马或者破镜重圆的关系吗，钱箴难道喝醉了，告白错人了。

周书再次靠近钱箴，他轻轻地跪着往前走。

马上到他们接吻的距离了，周书一顿，把手放到钱箴耳后。

一点也不热，没喝醉吗？

“现在，是在干嘛。欲擒故纵吗？”钱箴眼中有着不解，片刻就消失了。

再次开口又是讥讽：“你觉得我是放羊的小孩吗，还是你是羊村的村民？我没有喝醉没有发烧，我只是喜欢你，这有错吗，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钱箴的泪涌了出来，像泄洪的大坝一样，差点决堤。

周书安慰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钱箴长长的睫毛被泪打湿，周书看着钱箴带了泪水的睫毛，想到那天去杏花村之前的钱箴。

那天在树林里的他，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泪痕，一样的孤独感。

不管是哪一个时候，落在周书眼里，都是需要爱护的样子。

周书分不清是同情还是关心，他不忍心拒绝钱箴。

他脑中闪过很多拒绝钱箴的词，这些词又把他代入万劫不复的场景。

应该是出于同情吧，周书到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我能问问，钱少你为什么喜欢我吗？”

这才是最该问的问题，刚光顾着解释不喜欢男人的原因，为什么喜欢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钱箴安静流泪的样子，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深情男主角。

可惜周书不是女主角，他只是好心的配角。

周书抽出纸巾，叹了一口气，温柔地安慰道：“我不喜欢老在我面前哭的人，你说说为什么喜欢我，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周书把纸巾揉成一团，贴在钱箴的脸上，试图用纸巾覆盖钱箴的眼泪。

“起初，我以为你讨厌我，所以故意安排你到我身边，想刺激你，看看你生气是什么样子。”

钱箴眼睛亮亮的，眼中掠过狡黠。他急忙解释：“这是之前的想法，和现在没关系。世界是运动的，世界上的事物处于不断变化中的。”

“那现在呢。”周书暗暗生气，没有表现出来。

他就知道钱箴肯定是讨厌自己的，从钱箴安排他各种没必要的跑腿就可以看出来。

“现在，和你相处下来，我觉得你是一个真实，有趣的人。你虽然不满我的安排，却每次乖乖照做，我知道你在生我气，后来我也学着改变和你的相处模式。”

“你还记得那次你去Y市出差吗？我是想去和你告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