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引走近她几步，看着她，道：“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寒烟想了想，道：“没有，我没什么可说的。”说什么呢，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都很多余，既然如此，那便不说了吧。

凌引薄唇微勾，笑了笑，道：“今日紫宸来看你，不过是一套说辞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说吧，你们今日是商量什么呢？”

寒烟笑道：“总堂主仁心，就不能是专门来看我的吗？难道非得要商量些什么，你才相信。”

凌引冷笑一声，道：“别想蒙混过关，你说的话，你都不觉得可笑，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孩童，这么容易被骗。”

寒烟淡然道：“不信，你去问问总堂主不就知道了，为何非得要来问我，问了我又不信我，那你又何必问，岂不是多此一举。”

凌引冷哼一声，道：“巧舌如簧，你这样讲，岂能令我信服。”

寒烟直接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也不重要。”说完，不再理他，朝着屋内走去。

凌引看着她的背影，直接道：“我已经决定了治好你的眼睛，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够见光明。”

寒烟闻声，笑道：“何必呢？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她并不想恢复光明，因为她一点都不想看到现在的自己，更不想看到他这张脸，那会让他更加恨自己，也更加恨他。

凌引笑道：“要不要，还轮不到你来决定，我决定的事，你只能选择服从。”

寒烟怒道：“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所有人就都非得仰仗着你，有你的庇护才能活？”

凌引冷哼一声，道：“至少对你来说，是得仰仗着我才能活，我才是你生命的主宰者。”

寒烟冷笑道：“不，你不是，只有我可以做自己的主人，你休想控制我。我问你，你敢不敢，放了我，来验证你的结论是否正确。”

凌引道：“不用验证，因为这本来就是正确的，而且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你.....”寒烟一时语塞，停了下来。片刻，她接着道：“这样做，对你有何好处？”

凌引道：“这你不需要知道。”

寒烟冷冷道：“可我不想看见自己这幅样子，更加不想看见你那张脸。”说完，她砰地一声将门关了起来。

只留下凌引在愣愣的站在那里，他不禁扪心自问，这样做真的错了吗？我只是想看见那个明眸皓齿的你罢了，你当真就这么恨我吗？

第二日，清晨，雁楼之中。

寒烟躺在床上，正欲起身，花弄便走了进来，银针刺入她的穴道，她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只听花弄淡淡道：“烟姑娘，得罪了。”

寒烟一惊，问道：“你要做什么？”

花弄看了她眼，直接道：“你应该知道的，帮你复明。”

寒烟一怔，忙道：“不，不要，我不想复明。”

花弄劝道：“烟姑娘，这也是楼主的一片好意，此前他可从未对别人这般上心过，你该知足，至于你的眼睛我自会尽力。”

寒烟闻言，忙道：“花弄，我不需要你尽力，不需要，你就让我这样下去吧，好不好，你知道的我的眼睛少了东西，别再白费力气了。”

花弄直接了当，说道：“少的东西再找回来便是了，即使不是原本的，至少也比没有的好。”

寒烟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取别人的的眼睛？”

花弄不可置否，答道：“是。”

简单的一个字，落在寒烟心累却是极为沉重。她道：“放弃吧，不要再殃及无辜之人了，好吗？”

花弄道：“烟姑娘，这你自是不必担心，来源之处未必是无辜之人。”

不等寒烟再开口，花弄便开始了她的医治，她伸手去解她眼上缠着的绷带，寒烟本能的想要伸手去阻止，可却发现自己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慌张，忙道：“花弄，不要解开，不要看？”

花弄手微微一滞，说道：“烟姑娘，不拿掉绷带，我怎么医治。”

花弄继续去解开她眼上的绷带，寒烟脸色煞白，咬了咬唇，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花弄将绷带从她的眼上一点一点的解开，露出原本可怖的伤疤。

绷带因为缠的太久，都有些长在她的眼上。她道：“烟姑娘，你忍忍，长痛不如短痛。”

寒烟未置一词，只是脸色越发苍白如纸。花弄稍稍用了些力，终是将绷带拿了下里，绷带方才被拿下来，寒烟的眼上便有丝丝血迹渗出，这双眼早已是鲜血淋漓，满目疮痍，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寒烟皱眉，嘴边被她咬出了血。

吟楼。

紫宸呆坐许久，忽然道：“引，我同意解除婚约。”

凌引一惊，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做的到。”

紫宸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你陪我走没走过的山，看没看过的风景，这样即便你离开我了，我也留下了回忆，自然只有你我二人，你可应我?”

“这......”凌引颇感疑惑，她这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紫宸看着他，尽是委屈之意。“你方才还说，什么条件尽管提，现在我不过这么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应允我。”

凌引思索片刻，便道：“好吧，如你所愿。”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都能应对的来。

次日拂晓，凌引与紫宸离开了望江楼。花弄告诉寒烟这个消息时，寒烟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恍若未闻。

几个月的时光便这么流过了，她的眼上仍然是缠着绷带，呆坐在院落之中的一隅发呆。花弄曾多次劝她，解开这绷带，试着去看看天空，看看能不能看见这蔚蓝的天空，碧绿的树木。

她只是冷冷道：“不要。”现在她的身子差不多都恢复了，身子也变得越发敏捷，没那么容易便被她制住，所以，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花弄见状，也是望洋兴叹，无可奈何。

一切如常，并未有什么特殊之处。不同的是，花弄告诉她，楼主与总堂主归来了。她并未言语，只是静静的听着，似乎花弄方才说的只是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可她心里远不像表面那般平静，如同布满繁星的夜，忽然被一阵狂风吹散了，那些繁星再也不见了只剩下永不停息，永无尽头的夜。她想：这一天终于是来了，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她知道她若是再不下决心，可能自己便下不了决心了。

果不其然，午后，凌引便来了雁楼。寒烟仍是独坐在庭院的梧桐树下，右手撑着脸颊，似是是在熟睡，表情极是安逸。

凌引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柔声道：“阿烟，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不将绷带拆下来。”

寒烟闻声，便也不再装睡。淡淡道：“我不习惯看见光，我怕它很刺眼，我还是习惯黑暗。”

凌引声音越发温柔。“别怕，有我在，你总要学会适应光，这样你的世界才会更美好”他顿了顿，接着道：“嗯，多姿多彩，五颜六色，生机勃勃。”

寒烟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那你帮我拆开这绷带吧。”她最不想见到了岂会是光明，而是他。

凌引走至她的身后，轻轻帮她拆开了眼上的绷带。她还未睁开眼，便感觉到了夺目的阳光照射过来，她忙伸手去挡住。

凌引走至她的身侧，将她挡在眼上方的手拿了下来。道：“阿烟，不要怕，这并不可怕，慢慢睁开眼睛，你会发现这是个奇妙的世界。”

寒烟慢慢的放下手，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她面前的容颜一眼，忙再次闭上了眼睛。

凌引薄唇微勾，笑道：“阿烟，不要闭眼，你的眼睛很美的，它属于你，你应该学会使用它。”

寒烟再次睁开了眼，这次她没有再闭上，她看到了碧绿的梧桐树，蔚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还有一束一束的花，竞相绽放，她一声呆住了，失明这段时间，她几乎要忘了天地是什么颜色，这一刻，终于是再次感受到了，原来这便是生命，唇角很自然的向上画了个完美的弧度。

那一刻，她美得不像凡间女子，而像是遗落凡间的九天玄女。凌引目光一直盯着她，移不开眼，他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久没见过这般完好的她了。而此刻的她，似乎与曾经的她早已大不相同，仿若脱胎换骨。

寒烟转身，一把楼过他，吻上了他的唇，他一怔，然，她只是蜻蜓点水，他仍是意犹未尽，而她则是笑容灿烂的看着他，如同三月的阳光般明媚可人。只听她道：“感激不尽。”

凌引微微皱眉，未发一言。

这些日子，寒烟复明之后，无事便喜欢往吟楼跑，凌引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突然之间这般热情。

终于，一日，他开口问道：“阿烟，为何自从你复明之后，对我的态度也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