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柳如烟闭上了眼睛,置身事外,仿佛此刻处在危险之中的人不是她,她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没想到预期的痛苦并没有发生,她得救了。当那凌厉的惨叫响起,她猛地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一个白衣胜雪,潇洒飘逸,宛如天人的男子,浑身散发出王者气息,让人不由得臣服。
他手上握着一把泛着雪白光芒晶莹剔透的短刀,上面还有淋漓的鲜血滴落。
周遭是倒在血泊之中想要非礼她的歹人,很显然,是他杀了他们,可她却丝毫不觉得害怕。
因为她知道,正是这个人、这把刀救了自己的命。那一刻他被她深深吸引,为他沉迷。
他转身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她,立刻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月白色长袍,披在她身上。淡淡道:“你没事吧。”
柳如烟道:“没事,多谢公子。”凌引道:“不用道谢,举手之劳而已。”
凌引转身欲走,柳如烟忙道:“可否请公子带我长安城,我不识路。”
凌引一看她茫然无措的样子,便只好答应送她回去。
一路上柳如烟惴惴不安,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公子,你杀了人,会被抓的吧,你若为如烟入狱,如烟怎能安心。”
凌引听着她讲的话,冷笑:“我既然敢杀人,就不会怎样,放心吧。”
柳如烟有些难以置信,问道:“真的吗?”
凌引道:“当然。”声音威严不容置疑,尽显王者姿态。
柳如烟那颗忐忑不安,悬起来的心此刻终于落下,可是却更加疑惑另一个问题。
片刻之后,她再次开口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凌引笑了笑,道:“我怕你知道后,会后悔。”
柳如烟坚定道:“不会的,我不会后悔的。”
凌引面无波澜,说出了两个字。“凌引。”
柳如烟一惊,反问道:“你就是凌引?”她早该想到,那把刀是断水刀,通体晶莹透亮,泛着隐隐白光,而他就是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闻中的望江楼楼主凌引。
凌引眸中闪过不屑,冷笑一声,薄唇微启。“怎么,怕了?”
柳如烟摇摇头,道:“不,我不怕,你是好人。”
凌引冷笑,象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好人,真是可笑,我手上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你见过什么样的好人,如我这般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
柳如烟一时愣住了,半晌才道:“呃,可是你救了我呀。”
凌引摇头,并未言语。忽然似是忆起什么,便道:“你方才说,你叫如烟?”
柳如烟有些兴奋,连忙点点头,说道:“是的,我的名字是柳如烟。柳色的柳,宛如的如,烟花的烟。”
凌引看了她许久,点点头。道:“不错的名字,很适合你。”
方才他路过城郊时,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便看到了她,那感觉让他觉得莫名熟悉,未加思考,便救了她。一样的孤傲,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冷笑,却并不是她。
他自嘲的笑笑,自己如今竟是在期待什么。她已经死了,尸骨无存,自己去开封半年,在落日峰下寻觅那么多时日,却还是没有半分消息,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正想着,柳如烟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听她道:“公子,可否让我跟着你?”她说的一本正经,眼神真挚。
凌引笑笑,看着她,道:“你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柳如烟一脸认真,道:“我知道,我愿此生追随公子,尽心尽力,尽我所能,服侍公子。”
凌引道:“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女子,到底是怎样想的,英雄救美这种事情,我并不太愿意去做,也不屑去做。更何况我也并未觉得这样做有多高尚,所以你也不需要如此,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柳如烟蹙眉,有些不悦。道:“公子可是嫌弃如烟出身烟花之地,不配追随公子?如烟虽名为梦楼花魁,可却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断不会让他人轻薄自己。”
凌引道:“这与你是什么样的人,并无关系。不过,你若执意如此,那就如你所愿,从今日起你便是望江楼的人。”
柳如烟,喜上眉梢,连忙道:“谢谢公子。”
那之后,凌引便时常与柳如烟相见。柳如烟出身梦楼,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舞更是美妙,说是一舞倾城,冠绝长安也不为过。今日来望江楼,想来也是如此。
此刻,风芷很识相的出了吟楼,只剩凌引和柳如烟二人。
柳如烟走近,微笑道:“公子,我今日带了好酒,来与你小酌几杯,正巧今日下雪,你可必须得喝些才是。”
凌引问道:“哦,可有什么说法?”柳如烟道:“公子应该听过香山居士白居易的那首问刘十九吧?”
凌引道:“那是自然。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柳如烟接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岂不正是应景。”此刻落雪纷纷,怎能辜负了时光。
凌引道:“果然是,这么说,我盛情难却了。”
柳如烟笑道:“那可不。”她穿的略显单薄,又因着下雪,白皙的脸颊上此刻也有些通红。
凌引道:“走吧,进去吧,外面天寒地冻,冻坏了可怎么好?”
柳如烟:“嗯。”
望江楼,紫楼。
冰梦一袭淡蓝的长裙,玲珑剔透。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她眉头微蹙,不悦之情尽显。
对着一袭紫衣,面容绝美,尽是高贵之姿的紫宸说道:“紫宸姐姐,楼主怎么这样啊。这大半年都没来看过你几次,一从开封回来,就被那个狐媚子柳如烟迷惑,果然是烟柳巷子出来的,我看着她就觉得骚。”
紫宸也不恼,淡淡道:“私下不要议论楼主,楼主现在需要那么个人陪他,他不排斥她,恰好她也喜欢他,说不定能让楼主尽快走出来,忘掉寒烟,怎么,你方才看见她了。”
冰梦道:“是见到了,她跟着风芷堂主去了吟楼,还拿着楼主喜欢的酒,二十年酿的杏花白,估计是陪楼主喝酒吧。不过,紫宸姐姐,你也太大方了吧,你就不怕楼主真喜欢上她。”
不等紫宸回答,她就接着说道:“我看着她一幅趾高气昂的样子就生气,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烟花女子,还有那眼神简直是冷的要死,还穿着一身红衣,看得人发怔。”
紫宸道:“我相信引不会喜欢她的,他只是觉得亏欠寒烟,才待她这般好的,终有一日,他会发现,她不是寒烟,寒烟已经死了。”
冰梦点点头,若有所思,忽然又开口问道:“紫宸姐姐,那你觉得,楼主喜欢寒烟姑娘吗?”
紫宸一怔,半晌,才道:“这我也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并非那么简单。”她很希望他不喜欢寒烟,可事实却告诉她,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单从他去开封这一点来看,他起码是在乎寒烟的,或许比他比他想象的还要在乎,只是他自己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罢了。
可撇去这一点,寒烟在望江楼时也未见得他对她有多好,仿佛她就是一个摆设而已,并未有什么特殊之处。
冰梦哦了一声,不再追问了。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她想她也只能言尽于此,只希望紫宸姐姐能够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望江楼,吟楼。
夜正浓,酒正酣。凌引有了几分醉意,看着眼前的人影也觉得分外熟悉。蓦地开口,唤了声:“阿烟,是你吗?”
柳如烟一脸兴奋,道:“是我。”
凌引伸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微笑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这么些日子你都去哪了,也不回望江楼。”
柳如烟胡言乱语,道了句:“公子,你醉了。”
凌引勾唇,眼角眉梢尽是笑意,道:“我没醉,看,我还识得你是阿烟。”说完,吻上了她的唇。那一吻,深情缠绵,似是等待了漫长的几个世纪,终是在这一刻爆发。
柳如烟想要拒绝,却被他深深地拥入怀中,不由她反抗。他的吻十分霸道,她只觉得窒息。
他忽然停止,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边。只听他淡淡道:“阿烟,我想你,很想,很想,可你为什么那么倔呢。”
柳如烟一愣,正欲说话。又一吻落下来,极是深情,让她无从思考,无从言语。
凌引伸手去撕她的衣服,她出手制止。他看了她眼,目光交接的那一刻,他瞬间清醒,那目光不是她。
凌引立刻起身,柳如烟一愣,连忙也起身。片刻,凌引道:“今夜凌引冒犯了姑娘,还请如烟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说道:“若我说我不介意你的冒犯,还有今夜的事情我放在心上了呢?”
凌引看着她,静默无语。半晌才道:“如烟,你值得更好的人,但那个人绝不是我,这样讲,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