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被那株梅花吸引，不自觉靠近，想要伸手抚摸。或许，她也不知道此刻的她有多美，一身红衣，笑容纯净，那双眼熠熠生辉，明亮异常，足以摄人心魂。

只是，这宁静的一幕，被不远处细微的脚步声所打扰，她转身，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那人一袭白衣，嘴唇上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花美，人更娇。”

寒烟转身，有些愕然。“是你？”

凌引笑笑，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很意外吗?”

寒烟退后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平静的说了句。“并未，只是楼主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阁下今日来此有何贵干，莫不是来杀我的？

凌引摇摇头，并不回答。只道：“今日雪停，风景甚美。”

寒烟微笑着看着他，眸中一如既往的冰冷，平静无波。“哦，楼主，怎的今日竟有此闲情逸致。”

凌引看着她，眼中的关怀尽显。“许久不见，你过得可还好？”

寒烟转过眼眸，对他眼中的情愫视若无睹。“拖您的福，我还活着，让楼主失望了。”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有什么话，楼主还请直说，天寒地冻的，若是无事，恕不久留。”

凌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道了句。“你非要这样吗？”

寒烟止步，转身，脸上的笑容更甚，眸中却充满了淡漠疏离。“楼主此言何意，此行若是来取我性命的，那便动手吧，何必如此费尽心机？”

凌引眼中闪过懊恼，悔恨与失望，更有一丝不知名的情愫隐含其中。“你可是还怨我？”

寒烟摇摇头，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可怨的，我们本来就是盟约关系，现在盟约结束了，那就再无瓜葛。”

凌引冷笑，看着眼前的女子，竟然有了一丝恨意。“再无瓜葛，你可知凡加入望江楼的人，除非战死，无人可活着离开。你真以为我们只是盟约关系？”

寒烟看着他，有些不解。她不明白，他何以如此愤怒，若是因着自己背叛了他，那日一刀，也该解恨了才是。更何况自己并未背叛他，那也应该是自己想不下去才是，自己而今都释然了。怎的今日反过来，是他生气。

更何况，他们之间不是盟约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难道自己还应该自作多情，自欺欺人吗？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从来都不是。寒烟笑笑，摒弃了这个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念头。

思索片刻，仍是未解，寒烟不在多想，漠然开口。“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幺？当日是我输给了你，那便愿赌服输。不过，那日你没能杀死我，算我命大，那之后也是你主动解除盟约的。”

凌引气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片刻，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好，我承认，我们之间的盟约是我主动解除的。”

寒烟看着凌引，笑了笑。“那既然楼主已经承认，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就请恕在下不能远送。也希望楼主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等贵人。”说完，不再看他，转身欲走。

听了她的言语，凌引眼中闪过片刻的痛苦，不过，那也仅是片刻，片刻后的他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重新恢复了他一贯的王者姿态，那般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

只听他的声音冷了几分，不大却足够让人震撼。“既然如此，要不要再赌一局。若是你赌赢了，那就如你所说，你我之间再无瓜葛，若是你输了，那就继续为我效忠吧。”

寒烟转身，重新看向他，一脸无奈。“楼主不觉得可笑吗，您既然已经说了盟约解除，那可不就是再无瓜葛。”

凌引看着她，表情出乎意料的认真。“我是说过，盟约解除，可从未说过，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寒烟觉得许久未见，似乎有些猜不透他了。虽然此前也从未看懂过，但合作那么久，总有些了解，但现在却更加疑惑，他到底想要什么，现在望江楼在武林中已经再无敌手，也用不着自己这颗棋子了吧。“你想做什么？”

凌引看着她，一脸玩味的表情，似乎在打量什么。“我想让你和我赌一把？”

寒烟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想参与这场赌局。“我凭什么和你赌，赌总会有输赢，我不想输，所以不想赌。上次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幺，我输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有什么好。”

或许凌引自己也没发现，在她说她自己的时候，他的心有一瞬间心疼，心疼她。亦或许，他发现了，只是他认为这样的女子，不值得心疼，所以很快就被抛至脑后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似乎已是胜券在握的凌引。“因为这个。”

寒烟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瞬间怔住。“你派人跟踪我？”

凌引摇摇头，笑意更甚。“阿烟以为，以如今望江楼的实力，我还需要派人跟踪你幺？”

她的手紧握着饮雪剑，如同费了很大的力气，她说出了那句话。“楼主以为，我会在乎幺？”

凌引笑了，笑得有些残忍。“我自是知道，阿烟不会在乎。所以，有些人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当日在晋城，她便想过，会有此种结果。所以未免给他带来祸端，她决定离开晋城，没想到，竟还是......

寒烟眸中清冷，似乎已下定决心。“出手吧？”蓦地饮雪剑出鞘，红色的光芒在漫天的雪白映衬下，更加绚丽夺目。

凌引看着她，笑了笑。此刻的她，如同慷慨就义一般，她的眼中闪过愤怒，怨恨，还有绝望。看来自己是抓到她的痛处了吧，他还以为她是有多坚强，竟真能做到无喜无悲，原来不过是些表面功夫。

想到这些，他静静开口，似乎是要激怒她。“看来他在你心里很重要，竟让你愿意不自量力的赌一把。”

寒烟苦笑，是的，她不想无辜的人牵扯其中，他们之间的事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望江楼主算计人心的能力，真是令人钦佩。”

凌引只看着她，脸上说不出喜悲。“那我便当你承认了。”断水刀出鞘，一场比试即将开始。

就在此时，寒烟开口。“且慢，我有一事，无论输赢，我都会回望江楼，只是希望您能放过他。”

凌引冷笑。“那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一百招之内，你若不输给我，我便将他赐予你。从今往后，他听你调遣。”明明目的已经达成，凌引却并不觉得喜悦。

他看了她一眼，她迎上他的目光。目光交汇的那一刻，象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不约而同出手，星移电掣，一瞬千里，只是片刻，就已交换数招。

那一刻，天地苍茫一片，只有两道身影在雪地中移动，断水刀与饮雪剑交击，红色与绿色的光芒变化莫测。

寒烟出手毫不留情，直指对方命脉。凌引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出手狠辣，可惜她太想赢，因而破绽更易被发现。她孤注一掷，放弃防守，不顾一切的进攻，想要在绝地中求生，却忘记了若是此招不能成功就只能是失败。

饶是凌引也没想到，她这样孤注一掷，竟没能落败。看来，这些日子，她的武艺倒是比之前精进不少，自己还是轻视她的爆发力了。

不过，此招她虽强行扳回败局，可是颓败之势已显。她撑不了多久，正当他得意之时，她却突然停手。

猝不及防，他的断水刀锋芒毕露，差点没能收住去势。最终断水刀停在了离她脖颈仅有一寸的地方，止住了趋势。

凌引看着她，此刻的她直直的看着他，露出一丝笑意，云淡风轻，极为惬意。一点都不像败者该有的姿态，反倒象是计谋得逞。

思及此，他忽然想到他们之间的约定，此刻一百招已过，她再不出手。原来刚才不过是为了迷惑自己做出的假象，他本极有自信自己可以瞬间制服她，因而刚才并未用尽全力。

只是想在将近一百招之时赢她，可最终却被她那招看似放弃防守，实则不过是故意让他看出破绽的招数所迷惑，他所看到的破绽并不是真正的破绽。

这招请君入瓮她做的很好，看来这些日子不见，他真的该对她刮目相看。凌引轻嗤，一脸不屑，声音冷然，淡淡道。“你赢了。”断水刀瞬间收回，一场肃杀就此结束。

寒烟看着她，笑了笑，眼神却是一如既往地冰冷。“多谢，承让。”

他的脸上笑意涌现，伸手拂过她的肩，表情温柔至极。“许久不见，你的武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寒烟退后两步，不去看他的眸子，躲开他的手，“不敢，只是楼主一言九鼎，方才应我的事可否兑现？”

他无法忽视她看着他时，眼中的淡漠与疏离。更无法忘却，她刻意与他拉开距离，如同于陌生人一般。

更无法容忍，她为了那个男子，这样不顾一切的拼命，甚至回到望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