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看着他进来,挂在唇边的笑容瞬间消失无影,仿佛他刚才看到的只是幻像。“这是什么地方?”
薛漠,愣了片刻,他竟看的她出神。“这里是洛阳的一处僻静的地方,你受伤了,需要静养。”
寒烟冷笑两声,眼中却是如同千年化不开的寒冰。“你有这么好心,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薛公子,幻雪阁少阁主。”她说的咬牙切齿,似乎是恨极了他。
薛漠看着她,眼中闪过痛苦,复杂,怜惜。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他的眼神,寒烟的眼中更加冰冷,鄙夷与不屑凸显其中。“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怜悯,从那一晚开始你就开始算计我了,说吧,如今的我,还有什么值得你算计的?”
“你想要武林盟主的位子,还是想要杀了他?还是别的什么?我真的想不到了,如果你想要武林盟主的位子,那么你自己去争取吧,即使你杀了我,我也是不会帮你的。”
寒烟笑笑,一字一句的说着。“如果你是想杀了他,那么你押错赌注了,他是不会为了我而来的。你也看到了,那日他想杀了我呢。”
说完这些,寒烟似乎十分得意,因为她觉得薛漠的算计是不会的得逞的,因为她从来都不重要,从来都不。没有谁会为她停留,想要得到,就得先付出,可即使付出了,也不一定能得到,因为这本来就不是靠努力能够得来的。
薛漠看着她,心里仿佛被什么刺着般,隐隐作痛。“那如果我说,我算计的,想要的只有你而已,你相信吗?”
寒烟听着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哈哈哈,真可笑。你真以为我傻,你这么算计我?现在却来告诉我,你想要我,你想要我?”
薛漠一脸认真,说出这句话似乎花费了他所有的勇气。“是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喜欢你,从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寒烟笑意更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神,似乎极是澄澈。“那你放我走吧。”
他的眼中不再澄澈,而是充满了淡漠疏离。“那不可能。”
自己真是傻,总被他这双澄澈的目光所欺骗。“你以为你这样便可以困住我幺?寒烟想要提升内力,却发现自己的内力似乎被禁锢住了。”她瞬间明了,不再做无所谓的挣扎。只是笑笑,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是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想你该知道此刻你身子并未痊愈,我已命令杨大夫封住了你的百会穴。你的武功暂时不能施展。”
“哈哈,真是可笑。既然如此,我想休息了,少阁主请吧。”寒烟重新躺在床上,转过身,闭了眼,不再理会他。
薛漠不再多做停留,只是吩咐了下人照顾好她。
屋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寒烟睁开了闭上的双眼,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窗外,山峦耸立,郁郁葱葱,苍翠欲滴当真是极佳的修养之地。
视线游移,落在了不远处的花上,这花开的极其艳丽,娇艳欲滴。可她的神情却是漠然的,甚至有一丝厌恶隐含其中。是的,她并不喜欢。因为越是耀眼的东西,越是容易夭折。
即使这里再美,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这里定是不能久留,还得尽快恢复功力才是。
望江楼,吟楼。
那日回楼之时,听风芷说起,袭击望江楼之人,虽穿着虽与常人无异,但口音却俨然不象是中原人,此事还需彻查。此次他出行洛阳,知道的人并不很多,看来有人故意传递消息,望江楼内部有内奸。
他思来想去,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心中便有了答案,那人便是她。从她出现那时起,先是加入望江楼,假意效忠,立下功劳,让他逐渐相信于她。
江南魏家,镇压楼中叛乱,灭了烟雨楼,一切不过是在她的计划之中。更是为了让让他信服,做出这般无怨无悔的样子。这样苦心孤诣,步步为营,当真是令人佩服。
那时楼中叛乱,她未出手,想来也只是时机尚未成熟,亏得自己还以为她是真心效忠。她这般谋划,看来与那位幻雪阁主脱不了干系,自己前脚刚走,那些人便来偷袭。她这般费尽心机讨好于幻雪阁那位,想来关系定是不浅。
不过,自己终有一天会查出来他的藏身之地,将他们一一剿灭,一雪心头之恨,寒烟,当你在乎的东西一一被毁灭,这滋味应该甚是不错。有趣,当真是有趣。这场称霸天下的角逐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翌日,阳光明媚。
洛阳,白水镇,零零散散分布的几家客栈,不再如往日那般清冷,此刻也有了些人,天气越来越热,酸梅汤也格外受欢迎,来往的行人,喝上一口,清清凉凉,解热也解暑。
只是此刻的寒烟却有些忧心,心神极度不安定。这几日,虽然自己伤势未愈,可按理说也应该快好了。功力也恢复了几成,可为何总是冲不开这禁锢。莫不是......
脚步声响起,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女子,面容清秀,稚嫩,似乎是还未及笄的年纪,“姑娘,喝药了。”声音温婉动人,如同山涧的百灵鸟般悦耳动听。细听之下,似乎有一丝敬重与畏惧隐匿在其中。
“放在那吧,我待会喝。”寒烟似乎是响起了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之前似乎从未见过你?”
“嗯,公子今日不在,吩咐了我来照顾你。我只是一个孤女,无名无姓,幸而为公子搭救,公子知我无姓无名,便赐我一名,杏儿。”
“杏儿,不错的名字。”寒烟看着她,点点头。刚才她回答她问题的神情与言语,完全不象是流落之人该有的。倒象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那般,也许是家道中落,才流落至此吧。
想到这些,寒烟梦呓一般的喃喃。“莫道不逢时,桃尽杏始开,桃花凋零,便是杏花盛开的时日。”也许......她是能够陪伴他到最后的人。
听着寒烟的话,杏儿似乎有些不解。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眼中瞬间的明亮异常,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姑娘何意?”
“你是聪慧之人,这你日后定会明白。”寒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不再看她。目光转向窗外,看到的是一片花海,艳丽异常,可越是开的艳丽的花,颓败的便越快。
倒不如,做一棵松柏,虽无花无果,却能够不畏寒冷,久居严寒之地而不衰。不争不抢,却也能活的长久,为那些苍白而无力,严寒而荒凉的生命,渲染一抹亮色。
也许,这样的人才是你最终的归宿,佳偶天成。人总是要经历些风雨才能明白,曾苦苦追求的不过是执念,只要勘破这层,才能怜取眼前人,获得幸福。你我虽无可能,可我却还是希望你能够获得幸福。
杏儿很识相的离开了,屋内只剩下寒烟一人。寒烟从榻上走了下来,端起那碗药,倒在了桌上的花盆中。往日,他在,不喝不行,今天他不在,这药自然是不能再喝了。
这药本是滋补的良药,可里面却多了味药引,虽无什么大的害处,可却是延缓她伤口愈合的,近日她嗜睡犯困,想来也是这药的原因。你这般费尽心机,又有何意义?
今日他不在,四下无人,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何不趁此机会逃走......
夕阳西下,晚霞挂在天边,红的似火一般艳烈,似乎是想要挽留住最后一缕光芒。暮色将近,洛阳城白日里喧嚣的长街上,此刻也只有稀稀疏疏的人行进着。
洛水河岸,芦苇疯长着,既绿且密。清澈的河水,映照的人影清晰无比,仿若透明。静静地流淌着,声音哗啦啦,哗啦啦,却并不觉得喧嚣,仿佛是一幅极美的动态画卷。
洛水河畔的渔民也收了网,不再捕鱼。撑起长蒿,泛着小舟,寻找着靠岸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他们亘古不变的理,再晚些,怕是家里的人要担心了。
寒烟一路走过长街,走过小巷,终是来到了洛水。嗯,昔日曾听闻洛水河畔,碧波万顷,水光潋滟 ,今日一见风景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却不是久留之地。可惜了,真是辜负了时光。
原本水中还荡漾着的几只小船,此刻已靠了岸。只有一只小船燃起了灯,可仅是片刻又被突起的风,吹灭了。灯光再次升起,虽不足够明亮,却足以照亮前方的路。
她径直走向那小船前,看见一人正从船中走出,那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年轻男子,虽然衣衫褴褛,却并不十分影响他的风姿。寒烟仔细端详了下,他的面容算不上俊美,但却隐隐有着男子的温和与刚毅。
那男子似乎此刻才发现了她,稍微愣了片刻。初时,他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哪个同行,看他今日收获颇丰,来打劫呢。此刻看见她,便释然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