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翼门口散发出阵阵呻吟和哀嚎,卡利斯塔背着瘫痪的米里森愣在供应不足的床铺前。
“不准挠!”庞弗雷夫人一把打飞赫奇帕奇那只试图抓脸的手——小男孩的脸上生了好几只脓包。
其余人的脸也都被晶莹剔透的肉瘤占满,几乎看不出原来的五官。
“庞弗雷夫人...我朋友她好像中毒了。”卡利斯塔弱弱地开口,生怕女士把她的怒气平等地撒给每一个人。
“不是吧,又来?”她差点把手上的还带着泥土的水仙当成镇定剂塞进了学生的嘴里,“你先把她放在床上。”
她在说废话,这里根本没有床位了。
庞弗雷夫人依旧喋喋不休地抱怨,好像把卡利斯塔当成了能管事的校长。
“四年级有个学生把坩埚炸了,巴波块茎脓液溅得教室到处都是!所有那堂课的学生都得了脓疮!!我根本忙不过来!”
她左手用漂浮咒吊起七八个药剂瓶,室内弥漫着药剂的刺鼻味。
“救…我…”米里森颤抖的手终于落在地上,这下是彻底晕死在卡利斯塔的怀里。
卡利斯塔寻觅着感知的指引,不确定地撩开她的袖子,有一处被咬过的痕迹——肿了一个比她整根手指都还要大的包,并且发黑。
她低头凑上前去嗅,苦酸味扑面而来。
应该是毒牙天竺葵——一种危险的肉食植物,被咬后伤口会迅速肿胀、发黑,并伴随剧烈疼痛,毒素可导致昏迷甚至死亡。
所以米里森刚去了温室。
但是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所产生的反应也不一样。
米里森的反射弧比较长,到现在才毒发也正常。
卡利斯塔望向庞弗雷夫人正在远处的操作台上忙得团团转,好吧...想必她不会在意自己借用她的内室配药房的。
于是猫狸子一步一步,鬼鬼祟祟地蹉进内室。
撩起袖子就开干——她按照书上...将毒牙天竺葵的尖牙置于铜研钵,逆时针研磨7圈至紫灰色粉末。
顺道将一旁的火打开,来不及用温度计,她只是将掌心紧贴在坩埚上直到到达了准确的火候。
...将毒粉沿漩涡中心一次性倾入,液体剧烈沸腾并喷射金黄色火花,好的...她深吸一口气,立即加入白鲜汁液镇压。
默念75秒,将坩埚里的黄绿色药剂装进瓶里。
卡利斯塔忙不迭地冲出去把药剂一股脑倒在了米里森手上,起色很快,不如说是太快了,毒刺从那个细小的伤口中喷出,唰——
她侧头躲过去了,不过却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了她身后庞弗雷夫人的白帽子上。
大事不妙。
庞弗雷夫人把帽子上的毒刺拔下来,转身气势汹汹地走来,带起一阵草药味的飓风,每一步都走出要生吃小孩的模样。
卡利斯塔被唬得贴到了墙壁上。
接着对方一把夺过被女孩攥着的试剂瓶,“你怎么敢随便...”却眼一撇那里面剩余的液体,“毒牙天竺葵?”
“是的。”
庞弗雷夫人又晃了晃试剂瓶,眼中阴翳一闪而逝,硬是从嘴里憋出了“不错”二字。
她可比斯内普要好说话多了。
卡利斯塔还在感叹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对方又开口了,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意:“瓦格泰尔小姐,如果你没课的话,可以再帮我配七瓶巴波块茎脓液解毒剂吗?”
“要是能加分的话...就更好了,我知道您会满足一个小女孩的小小心愿的,对吧?庞弗雷夫人。”她装出扭捏作态的模样,对着手指。
这绝对不是想要讨好斯内普,绝对不是的...不过他要是高兴了自己在魔药课提高班上也能好过些。
想到这里,卡利斯塔生生把痛苦的泪水憋回去。
“你这个斯莱特林...如果你完成了,我会向邓布利多提出为你加50分。”庞弗雷夫人接受了“威胁”。
“保证完成任务!”
照葫芦画瓢并不难,对于卡利斯塔来说熬魔药就像是烹饪一样,手熟了速度就快了。
她按照庞弗雷夫人的指示给内窗的几个学生服下解药,小獾小鹰都很有礼貌地朝她道谢,诸如:“漂亮姐姐。”“梅林,我来到天堂了吗?”——倒是夸得她心花怒放。
某位棕发男孩的视线过于灼热,她一边将药剂瓶放在床头柜上,一边喃喃道:“你有点眼熟...”
她瞪圆溜了眼,男孩很不自然地回避观察的视线。
“罗杰·戴维斯?”
罗杰嘴唇上那团巴波块茎脓液催生的橘红色肉瘤,活像因为塞了窥镜而鼓起来的西裤口袋。
也许是因为这副丑陋面容被讨厌的人看见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啊呜啊呜喔喔喔。”他咿咿呀呀也没吐出什么完整的话,要怪就怪那颗脓包怎么就长在了唇瓣上?
“你是猫头鹰吗?哦不对,我忘了,你嘴巴长了个大脓包——现在你说不出一句话了。”卡利斯塔笑得前仰后合快岔气了。
“让我猜猜——”卡利斯塔插腰,用左脚撑着身子,肆无忌惮地在对方的雷区蹦迪,“瓦格泰尔,我可比我姐姐强多了。对吗?”
罗杰咚的一声卷过被子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心里默念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诶哟,这就生气了?”卡利斯塔边呵呵地笑,边拉扯那团紧绷的被子,“快起来把药喝了,别逼我往你嘴里灌。”
歘——罗杰拽下蒙住脑袋的被子,乱翘的棕发沐浴在穿过小窗的光中,这双带着恼怒的眸子就直愣愣地撞进了卡利斯塔眼中。
瞳孔和特雷西是同样的榛子色,像两颗正在融化的太妃糖,只是因为羞愤正在引发小型地震。
风被施了静音咒,只有对方仰头灌药的喉结滚动声,最后一饮而尽,再一次不管不顾地钻进了被窝里。
...
第一堂魔药课提高班她来的晚了些,所有操作台都缀满攒动的人头。她局促地用指节蹭了蹭鼻尖,走向最后一排的桌子,做好了一个人完成课堂作业的准备。
忽有阴影覆上操作台,一沓装订齐整的羊皮纸被骨节分明的手推至眼前。
卡利斯塔怔怔抬头——特伦斯单手撑着台面,倾身而来。
他沉甸甸的黑框眼镜永远能给卡利斯塔安全感。
“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我永远都不会。”
气氛不太妙,卡利斯塔主动开口:“老蝙蝠一定给你规划了一条光明大道。”她手握刀柄,在草蛉虫虫壳上刮出细碎的咯吱声。
特伦斯捣碎草药的动作一顿,“他推荐了法律执行司或者傲罗。”突然抬眸将话题掷过来,“那你呢?卡利斯塔。”
卡利斯塔撇了一眼他夹在教材中央的课表,是如果没有格子的限制完全有可能爆出来的程度。
“我在考虑治疗师是不是一个...”
她的话没说完,被暗戳戳的笑声打断。
“噗…卡利斯塔。”当睫毛下的湖水不再澄澈,他的笑容就像是假意怜悯,“圣芒戈并不是靠着小才能和小聪明能进去的,如果就你的能力来说…为什么不选择一些更务实的?或者依附…”
卡利斯塔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特伦斯不是不知道卡利斯塔的成绩,她在关键的变形学只有刚刚及格的成绩。
因为卡利斯塔的其他科目不够突出,部分的平庸掩盖了她的其余的闪光点。
“你不尊重我,特伦斯。”
她想发作,想像只发狂的中国火球龙大闹一场把所有处理好的草蛉虫翅膀都一股脑扫到地上…最后只是望着捏到泛白的指尖,恼怒在教室后方突然响起的黑袍翻卷声中,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继续了手上的工作。
“对不起,我不是…我只是…”
“你只是瞧不起我,你只是骄傲到觉得你的两个朋友已经不适合待在你身边了对吗?谁更合适呢?特拉弗斯吗?”
“…你在吃醋吗?卡利斯塔。”特伦斯好像刻意放慢了眨眼频率。
是错觉吗?卡利斯塔觉得他的脸更加沧白了,是被昏黄的蜡烛都晕染不了的白。
“不,我只是觉得你很高高在上,我很不喜欢这样的你。你这样...”
你这样和沙菲克又有什么区别...被卡利斯塔吞下的怒火到达了胃里,她握着解刨刀的手开始颤抖。
她从来都能不算是一个冷静的人,一旦别人有侮辱自己的苗头,她睚眦必报。可面对珍贵的友谊,自己却永远愿意一退再退,“…我话说太重了,快点把收尾做完给斯内普教授检查吧。”
特伦斯连自己都不想承认,卡利斯塔对于火候还有材料特性展现出近乎本能的感知力,远远超过自己,这就像是浑然天成。
斯内普默默在卡利斯塔和特伦斯名字后打上了O。
也是这届提高班的第一堂课的唯一一个O。
卡利斯塔刚打开魔药课教室门——她永远是下课铃声的拥护者,罗齐尔从她跟前快速擦过,而女孩的口红像是被人野蛮地蹂躏了一般,直接跨过唇线到达下巴。
还一脸粉红泡泡地跑进休息室。
直觉告诉她:罗齐尔谈恋爱了。
这本来不算什么,可是很奇怪的是沙菲克大小姐看起来全然不知晓这点。
上神奇动物提高班的人就更少了,所有人都和卡利斯塔是一个想法,但是只有卡利斯塔别无选择。
老天,这有十个人吗?她望着掰着手指头就能数清的干巴巴的人群。去年此时,这里的林间空地还回荡着五十个学生被神奇动物追逐的喧闹。
海格本来看到这如同费尔齐头发般稀少的学生是失望,却在看到卡利斯塔的一瞬大步走了过来,“卡利斯塔!真高兴你选了我的提高班。”
海格认为她是最善良,也是最亲和的斯莱特林——上学期还给她开后门,如果不是OWL,海格绝对会在期末考试上给她O。
可卡利斯塔认为这是唯一一堂能和米里森聊八卦却不会被老师点名的课,她们已经在五年级尝试过了,海格每一堂课都在拯救被炸尾螺、火灰蛇追赶的学生。
她背着良心说:“我只能说没选神奇动物提高班的学生很没有品味。”
“真高兴你能说出这样话,呜呜…”经过一个暑假他变得更加感性,掏出张帕子抹走了鼻涕。
海格已经打开关着火螃蟹的笼子。
“罗齐尔,她谈恋...”卡利斯塔戳戳米里森的手肘,话还没说完。
米里森的靴子已经被脱离禁锢的火螃蟹咬了个洞,“嘿!这很贵!”
卡利斯塔觉得后脑勺有股力气在把她向后拽,于是她开始用头发和火螃蟹拔河,“松开!我的头发!你这个...恶心的!家伙!”
海格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声音宣布:“这堂课我们学习...火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