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解嘉木主动找他，给他发消息。
-学长，这道题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十分钟后沈亿回了她，只发了张解题思路的图片过来，态度比之前要冷淡几分，但解嘉木没有在意，为能重新与他聊天窃喜，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
沈兴德回来了。叫沈亿跟他去一个饭局，拒绝会被他一顿毒打，沈亿不想再请假，跟着去了。
思凯泽也在。
饭局过半后几乎没他们什么事了，那些大人也不再管他们，于是走了。
他们去了酒吧。沈亿喝了挺多。
思凯泽向来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也没问，只是陪他喝着。
沈亿喝到醉了，思凯泽问他要不要回家，沈亿低喃着说不回，他就把沈亿带到了自己的公寓。
焦薄心刚走不久。
沈亿还要喝，思凯泽怕他吐脏自己房子，没给，让他到外面吹冷风，吹着吹着就清醒了，他陪他一起在阳台吹风。
今晚他也挺没劲的，跟焦薄心吵了一架。
一阵一阵的冷风吹得刺骨，沈亿问他：“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可是你也知道跟她不会有好结果，你会怎么做？”
思凯泽轻笑声，“我他妈也想知道。”
那晚的聊天没聊出什么结果，他们又喝了酒。
-
房间里，解嘉木看着日历表发愣。时间过得好快，这个学期都快过完了。
“木木，不是说找你同学玩？还不收拾东西，别让人等你太久。”
“还要等一会呢妈妈。”解嘉木起身。
今天放假，宋雨霏约了她一起逛街。
过了半个小时，快到约定的时间了，解嘉木跟冯书桃说了再见就出了门。
她们坐了公交车，去中心市区逛，有用的没用的买了一堆。
逛累了，便找了个地方吃饭。
这是家西餐厅，看着就很贵的样子，不过妈妈给了她足够的钱出来玩，她就没犹豫，点了好多爱吃的菜。
“快学期末了，我都不知道考试能不能过。”宋雨霏抱怨。
解嘉木笑她，“别担心啦，他们总不能不让你升高三。”
“也是，挨骂就挨骂吧不管了。我那天去办公室，看到隔壁高三的老师桌上有志愿卡，他们高三的要填志愿了。”
解嘉木脑海抓住了高三这两个字。填志愿，沈亿会填哪所大学？她还从来没有问过，不过她这两天有特意关注大学的招生信息。他成绩那么好，应该会报考很好的学校吧。
宋雨霏起身说去洗手间，解嘉木点头。
她原本低头玩手机，觉得无聊就放到了一边，可这一抬头她觉得自己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人。
男生虽背对着这边但她还是认出了。是沈亿。
他旁边有一个男人，是他爸爸？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
他们在聊什么？解嘉木下意识往前倾身，可距离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得到呢。
这看着怎么那么像相亲。解嘉木委屈地瘪嘴。亏她还在为他的志愿费尽心思看那么多大学。
“看什么呢？”回来的宋雨霏挡住了她的视线。
解嘉木瞥开眼神不再看那边，“没，看到一只狗。”
“哪里有狗？不能进来吧？”
那边的沈亿忽然起身，女生也跟着起来，然后从那边的门出去了。他还贴心地帮女生开门。
“走了。”她说。
“噢。”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她们边吃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直到晚上才回家。
沈亿跟沈兴德同样也是晚上才回到家。
高暮芸不在客厅，不知在哪里。
“人我也答应你去见了，我的志愿我要自己填。”沈亿说。
沈兴德本就不怎么高兴的脸更皱了，“事情还没成，你跟我谈什么条件？人家那女儿你哄好了吗？”他又嘟囔：“要不是小凯还太小我会带你去？”
“我不会出国留学。”
出国就很难再见到她了，他不想去。
他话音还未落——砰！客厅发出巨大的一声。沈兴德把茶杯摔了，玻璃飞溅到他腿上，他纹丝不动，眼神也冷淡。
看着他这幅样子沈兴德火气就越大，“你吃老子的住老子的！反了天了你他妈顶撞老子！”滑落又摔了个杯子。
“我可以搬出去。”沈亿很冷静。
“不！不能搬！”高暮芸慌慌张张从楼上跑下来，抓住沈亿手臂，“啊亿你听你爸爸话，他不会害你的，出国留学有什么不好的？”
“他害我还少吗？我说了，不出国，大学我要在国内读。”
沈兴德气急了，抄起旁边一根棍子就往他身上打，这一棍子打得他差点站不住，但沈亿不躲，直直站着，眼神幽深，表明了要跟他硬犟到底，这个国他不会出。
高暮芸劝他不要一意孤行。
沈亿一声不吭。
沈兴德把他打得满身伤，上个楼都费劲，他感觉自己快死了，只吊着一口气，刚到卧室门口，竟然吐了好多血。
高暮芸慌了，喊人叫医生来，后来他就意识不清。
醒来时看到高暮芸坐在他床边。她怕的不是自己死，怕再没人陪她待在这空壳一样的家里，沈亿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医生说他肺部被打破了，大出血。
高暮芸在哭泣，“你这样是为了什么？随了你爸心愿不行吗？你听话点他不就回来了？还有你那张嘴能不能不要那么严实，说点好话不行吗？看看别人的儿子，多会讨好你爸。”
他好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国内？你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女的了？”
沈亿嗤笑，“你儿子都被打成那样这样了你关心的只有这个。”
高暮芸瞬间哑口，在一个小孩面前她竟感到无地自容。
沈亿觉得烦了，别过脸，“你出去吧，我要休息。”
高暮芸张了张嘴，终是什么没说出口，出去了。
那边的窗户开着一个小口，他习惯性这样。沈亿盯着窗外的漆黑发呆，怎么都睡不着。
他缓缓地坐起，每动一下身体就疼得厉害，他只能慢慢地挪着走，穿了衣服，搭上一件厚外套，出了门。
他好久没来这边了，但那条路他不会忘。
院子里面的房子亮着灯，他没进去，在马路对面的长椅坐了下来。
也不想干嘛，就这么坐着。
沈亿抬头一直看着二楼窗户的灯光，看得入神，连有人走近都不没发觉。
解嘉木叫了他两声，他才回神。沈亿有点慌，下意识拉紧衣服，把伤痕掩盖住。
解嘉木是出来扔垃圾的。
“大晚上你干嘛一个人坐在这？”她问。
“迷路了。”沈亿看着她。你愿意收留我吗？解嘉木。
“迷路？”解嘉木眉头紧蹙，“怎么会迷到这里来？”她仔细一看发现他脸色很白毫无血色，“你生病了吗？”
沈亿把她要摸自己额头的手轻推开，“有点感冒。”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解嘉木在旁边坐了下来，歪头看着他，“所以你就迷路啦。”
“嗯。”
她抿了抿唇，心想，看在你这么难受的份上暂时不跟你计较白天的事了。
“我帮你打个车吧，感冒了就别在外面吹风了。”
沈亿点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解嘉木也没着急着要起来，她不争气地想要多跟他待一会。
“你填志愿了吗？”她问。
“还没，明天发表。”
“那你，想填哪个学校？”
“C大。”
打完他沈兴德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不去国外可以，必须报C大。远是远了点，但还在国内，他可以随时回来。
“C大。”解嘉木自言自语低喃。这个学校好难考，虽然她成绩不算差，可要报考这所大学还是差个百来分，但她又有点小庆幸，在这之前她好怕他会报考国外的大学，那样他们就很难见了。
“怎么了？”沈亿轻声问。
“没。”她吐出一个字，没再说话。
沉默笼罩了几分钟。
她忍不住，问他：“今天放假你去哪里玩了？”
“跟我爸出去吃饭。”
“那那个...”解嘉木话说一半，忽然紧闭嘴巴。
“哪个？”
她低着头，半响，才开口：“其实我看到你了，跟霏霏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吃饭，她也看到了”，她特意补这一句，“但我们不好意思打扰。”
“那是我爸的合作商，一起吃个饭。”
解嘉木心里雀喜又不敢表露太明显，强压住，看向他的表情冷冷淡淡，满不在意地噢一声。
沈亿打转的双眼在试探她，“你吃得还开心吗？”
“开心啊。”
开心个屁！还问她吃得开心不开心！解嘉木要气死了。
“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她起身。
沈亿刚一动，腿跟肺部就传来强烈的刺痛，他强忍着站起。
“你等我一下。”解嘉木跑了。他安静地等在原地。
两分钟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又跑了出来。摊开手心递给他一瓶药，“感冒药，家里剩的，快过期了。”
语气倔倔地。
沈亿笑笑，拿了过来。
她转身就走，在她走到院门口时沈亿喊她。
“解嘉木。”
“干嘛？”她不满地回头。
“我生日的时候你来不来？”
“看情况。”她开门走了进去。
沈亿低头望着手中的药瓶。
那天他在日记本写下这样一句话：我希望你能看到我隐藏在表皮下的隐喻又害怕你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