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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往事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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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纪心情复杂地走出了定北王府。

说起医学国考,她家中父亲兄长都已身居高位,若再出一个医师,难免会被议论,安家要往着门阀士族发展。

不过议论归议论,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君子之道,向来不会被众人议论绊住脚。

况且……能不能考上也还不一定呢。距离明年的春试只有几月了,陛下也有意大开寒门,即使有着千药阁的经历,也不见得就一定能登榜入仕。

安纪又想起方才在书房宁叙的态度,虽说他是为自己担心,可未免太冷漠了。连她一直哄着,那人都是一副爱搭不理,剑眉深蹙的样子。

还是靠她据理力争,那人才不得不松了口,沉默半晌留下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安纪哼哼两声,她一向有“仇”就报,在口舌上不落下风。

不过此次暂且按下不表,心里想着,等下次他犯了错,她也要假装生这样的闷气,让他把今日她安慰讨好的模样重演一遍。

正出神间,忽感眼前一暗,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妹妹这是打哪儿回啊?”安策背手拦在她面前,一副抓包的架势。

安纪也不心虚,道:“还能打哪儿,哥哥明知故问。”

“还没嫁出去呢,这心都飞走了。”

安纪习以为常地撇开他,道:“等我真嫁走了,还不知道哥哥怎么哭呢。”

安策微怔,他这几日确实都在想,等妹妹出嫁了,这府中倒是少了几分生气和趣意。

他叫住安纪,“就走了?不想理哥哥我,难道对上次托付我的事也没兴趣了吗?”

安纪闻言转身,这次她倒有些心虚了。窸窸窣窣地退回到安策身边,嫣然一笑,问道:“哥哥有进展了?”

安策“嗯”了一声,“上次你留的雪水还有些,不如请我再去喝一杯?”

“那是自然。”安纪笑着应下来,先小跑回去准备各类茶具。

谈正事的安策与平日打趣妹妹的哥哥简直就是两个人。面对这样的安策,安纪也恢复了平素温婉的世家小姐模样,为他将茶添到七分满,恭听兄长之语。

安策道:“我看了官家记录,削减宁权势力一事并非先帝临时起意。很早开始,就有文臣参奏其品行及能力。”

宁权在建朝几次大战中立下不少功劳,非常注重武将,认为兵力为立国之本。但文政理事之能不足,总觉得文官都是些只通臭墨史书的无用之辈,时常加以打压,因此不得文官之心。

安纪也曾听说过轰动一时传闻:宁权统领的御戎司本应是守卫皇宫安全的卫队,其副司竟以多方走动危害皇城治安为由,将监察御史扣下。宁权非但不致歉,也不悔过,更是私下维护副司,将他从大狱里捞了出来,堂而皇之地继续担着要职,因此更失老辈文臣之心。

安策继续讲道:“虽致以文官反对,但以宁权舅舅拥有的朝廷威望和兵力,群臣也是敢怒不敢言。”

宁权舅舅时任督军,建朝时一举扫荡西南四郡,战功赫赫。又是先朝皇后的亲哥哥,是颐国建朝后最炙手可热的大臣。

安纪转了转眼珠,她已经猜出七八分了:“这样的桀骜不驯,先皇难道全然不介意?”

安策笑道:“那些年过得倒是风平浪静。不过宁权舅舅意外去世后三个月,便有群臣参奏,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先皇大刀阔斧,削了不少他的左膀右臂。”

意外去世,又是意外去世。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有哪些意外是真的意外呢?

“那这样看来,是因为宁权本来就与文臣有积怨,先皇又早有忌惮。似乎与前太子之死没有直接的关系。”

安策点点头,道:“按照削爵时列出的罪状来看,并没有残害兄长这条。”

“不过……”他犹豫片刻,语气不定:“也可能是顾及皇家颜面,毕竟兄弟相残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记录里也便隐了去。”

“那此事也便是无从可查的了?”安纪看着茶杯中一圈一圈随声音而起的波纹,有些落寞。

忽然又抬头问道:“宁权舅舅意外去世后,接任者是不是就是邢克疾?

安策摇摇头:“此职一直悬而未决。督军是三大户中掌兵权的一方,需得慎之又慎。再者,宁权舅舅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开国功臣,一时之间确实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因此由年事已高,身负闲职的黎老将军暂代。不过邢克疾确实在这场变动中升了不少的位置,经人举荐,成为老将军的副手。”

今日兄长带来的消息,虽未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安纪还是很感谢,倒是又了解了许多她曾经不知的事。

水流碰壁的清响召回了安纪渐飘渐远的思绪。定眼看时,是安策为自己添了茶。

杯中茶叶上下浮动,与窗外叶影婆娑相映成趣。

安纪握了拳,在桌上轻扣三下。

安策动作一滞,放下茶壶笑道:“妹妹这样的礼我可不常受。”他又恢复了平常潇洒的模样。

安纪难得没呛声回去,径自换了话头,“昨日没见哥哥,还未来得及说。八月皇家要去赏花,太后让我跟着去。”

“看来太后很是中意你这个儿媳妇,”安策满目笑意,“这次是去百殊园吗?”

“这次去北庭山庄。”

安策眨眨眼,似是没料到,“北庭山庄太大,山林又多,陛下这几年来基本都去百殊园,这次怎么会去北庭山庄?”

安纪浅饮一口,解释道:“除了赏花,陛下还打算围猎。加上今年夏天炎热,去北庭山庄也是必然的事。”

安策眼里浮上一抹忧色,叮嘱道:“猎场里树木林立,很容易迷路或受伤,你多陪陪太后,尽量别跟着去猎场。”

安纪乖巧点头,她本来对围猎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

安纪走后,宁叙在府里也没闲着,离征带着内策厅传出来的消息进了书房。

“自四年前引入百阶草后,购入记录确实都指向宁权府。宁权被圈禁后,官方记录中断,没有任何流通的消息。但是一年前起,所有的一手记录都指向奉天药坊。药坊一开始由督户司械管理。但前不久,陛下宁观下令由民政司和殿阁部共同接管。”

司械厅总管兵甲、后方粮储、军费。怎么会多出只手来管一个京中药坊。

一年前……他戍边时听说过,督军府曾上奏发现一种新型兵戈,但并未说明是何种材料。陛下召来主相与督军密谈后,也并无下文。

难道说……

宁叙眉间凌厉之气越来越重,明明已快入盛夏,可书房里却多了隆冬肃杀之感。

“内宫记录呢?”

离征抱拳请罪,“主子恕罪,自从蒋松任内策厅主师后,殿阁部的管理和文书变得非常严苛,暂时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宁叙剑眉突沉,蒋松……

“知道了,我会去见他。”

离征躬身退下片刻后,古由叩门而入。

“听安纪说,决定去参加医考了?”

宁叙本就生着闷气,方才离征来报,更是让他心中一沉。如今听了古由的话,又想起那个倔强的姑娘是如何软硬兼施哄着他同意,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郁闷。

可就算他不愿意,那姑娘也不会停了脚步,他便只能竭尽所能,守在她身边。

他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古由心里偷笑,他原来为他治病时,在军中听了不少隐秘之事。宁叙少年时很是桀骜,被苏新鹤治了好久才遏下他的脾气。如今,倒遇上了另一个表面静雅的姑娘,他完全招架不住。

“安纪这丫头,看上去静水流深,心里的火倒是烧得热烈。”

宁叙望着木架上她刚刚放上去的玉兔捣药木雕出神,刚才她言笑晏晏的模样还留在眼前,惹得他想做出生气的模样,却又掩不住眉梢眼角无奈的笑意。

他起身朝古由作揖,道:“请古医师悉心教导。”

古由被他忽然的转变晃了神,又抚掌大笑,“这是自然,这丫头就算不去应试,我也会好好带她的。”

-

“我打算参加明年的医学国考。”

安纪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似在晚膳饭桌上投出了块石头,引起一阵又一阵涟漪。

“怎么这样突然?”安思恩从未听过安纪提起她有入仕的想法,如今忽然要参加国考,作为父亲,他不得不多问一嘴。

安纪放下碗筷,道:“一直当个闲散医女终究也不是长远之计,况且国考不易,这次当作试考,先练练手也好。”

“只是……这些年来,宫内还从未出现过女医师。”

“所以我才要去嘛,陛下慈心,为我颐国女子开了仕途之路,若是无人报考,不仅伤了陛下招揽英才之意,也伤了颐都女儿的意气。”

这个理由倒是安纪的风格。

既然自家女儿已经有了决定,安思恩也不做过多干涉,只提醒了句,虽然他相信安纪有能力,但国考难度确实很大,也要做好落榜的准备。

安母想到自家女婿,问道:“王爷那边怎么说?毕竟你快要嫁过去了,也得问问他的意思。”

“他可支持了。”安纪也不提前因后果,只扯了最后的决定,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母亲。

安母笑道:“那就好,夫妻和睦,志意相投是最要紧的。”

安纪添了口饭,嗫嚅道,“还没嫁过去呢,娘亲就开始教导了。”

“好好好,娘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不教导了。”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用了晚膳,席间只简单问了问安策婚事筹备得如何,又叮嘱了安纪几句,随皇家出游切不可失了礼仪。

安策和安纪都挂着笑,应答如流。饭毕,安策却在回廊上拦下安纪。

“参加国考一事可真的想好了?”

安策虽不知道自家妹妹到底要做什么,但她之前托他查的事,又突然兴起要参加国考,心里总是担心。

安纪点点头,眼神清亮,胜过天上月色银辉。

“好吧……不过万事小心,若定北王府不行,还能来找哥哥。”今日安纪那句“不知道哥哥要怎么哭”的玩笑话,竟真的开进他心里去了。婚期越近,他帮着妹妹操办,心中的不舍也在悄然滋长。

许多夜风混着槐花香气吹进了安纪的眸子,一瞬间,她眼中有几分酸涩。无论是在哪个府中,她总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世上爱她的人太多了。

因为被爱,所以她也愿去爱人。或许这也是她选了研药问医苦路的原因。

安策见妹妹眼泪快要绷不住,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快去歇息吧。”

安纪点点头。今日跑了一趟王府,哄着那人许久,回来又与安策聊了许久,还真是有些倦怠了。

回房洗漱后换了寝衣,很快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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