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池：“现在吗？”

马尾躺下，身下的红色塑胶跑道变成了草坪，看起来很舒服。

“现在就好好休息吧，睡一觉，我等着你。”

曲池也躺下。

她这一夜什么也没做，梦里也都是沉沉的睡意，好似一夜无梦。

次日醒过来，曲池感觉到了深度睡眠的好处，昨日那种虚脱的疲惫已经被满血替代，她伸了个懒腰，没有看见孙艺绵的身影。

“九点半。”

这时间，已经过了早饭点了。

曲池吸了一口凉气，生活的规律忽然就被打破，她还有点不知所措。

手机上各路关心祝贺的消息一一回复，曲池也赶紧去酒店餐厅看看还有没有早餐供应。

幸好，十点才停止供餐，曲池挑选了一点，偌大的餐厅里几乎没有看见运动员的身影。

这酒店是和世锦赛官方合作，除了中国选手，还有其余几个国家的运动员都住在这儿，毕竟是高级酒店，除了供给比赛需要，其实还有一部分是来观赛的观众也同样住在其中。

于是曲池看着眼前的人，险些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秦成墨垂着眼，手里也拿着食物，躲避着曲池的眼神，身体却很诚实地走近，在曲池对面坐下。

然后问道：“我可以坐这儿吗。”

曲池没忍住笑出来，“坐吧坐吧，你居然来现场了？是昨天到的吗？”

她以为秦成墨是为了决赛赶过来，毕竟曲棠她们也特意说，订了机票来支持她决赛。

想来她能够晋级决赛，对于许多人而言都是个巨大的好消息。

不过秦成墨的回答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秦成墨没有看她，低沉着声音说：“我一开始就来了，你的比赛，我一场都不会错过。”

就算是没什么人关注的预赛，他也一直在现场支持她。

曲池戳戳自己的盘子，想着该怎么回复他。

她比赛天南地北地跑，每一场比赛都不错过的承诺太难实现，就算是曲池的家人，也不会每一场比赛跟着她跑。

和曲棠花滑比赛不同，田径比赛不是表演。

如果是曲棠的比赛，好歹还能看个艺术性，其他选手的表演也能带来美学愉悦，绝对值回票价，机票也不算什么。

可是田径比赛不太一样，项目太多，不同的项目有不同的支持者，就譬如一百米，极少有人为了支持每天十秒的比赛来买全程的门票。

太短暂了，不划算。除非支持的项目多，像是奥运之类的，观众们看的其实是国家如何争夺荣誉，而不是单独某个项目，所以奥运才热门。

曲池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从来都不认为谁必须要来看自己的比赛。

父母都是花滑爱好者，她并不介意她们专注于曲棠，只是有些感动于秦成墨真的做到这件事。

“谢谢。”她纠结了很久，还是只有这两个字，她本就不擅长闲聊。

秦成墨笑了笑，出色的容貌格外引人注意。

“我很喜欢你的比赛，所以，能够看见你在赛场上的样子，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奖励。”

奖励？

曲池琢磨着这两个字，心里有点奇怪而复杂的痒意，什么情况需要奖励呢？当是训练狗呢么……

“咳咳。”曲池呛了一下，被自己不受控制的脑子吓了一跳。

秦成墨急忙递给她手帕，曲池顺手用了，结果用完又意识到这不是卫生纸，好像还得还给人家。

氛围更奇怪了。

曲池纠结地放下餐具，拧眉看着秦成墨：“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秦成墨呼吸一滞。

曲池接着道：“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偶像啊，我们可以当朋友吗？我听贺教练说过，你之前跟我一个学校，现在是不是也上大学了，我们是同龄啊。”

秦成墨呼吸平缓了一秒，然后渐渐变得艰难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伸手拿回了手帕。

“我比你大一岁，我19。”

“哦，那怎么说。”

秦成墨收敛情绪，温和地笑起来。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不过我确实很喜欢看你比赛，这个也没办法控制，你应该不介意吧。”

曲池摇头笑：“不介意，对了，你是不是会开音乐会啊，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去现场支持你啊，这次世锦赛结束之后，贺教练肯定会给我制定备战奥运的计划，我说不定会空闲一些。”

秦成墨眼神亮晶晶：“真的可以吗？会影响你训练吗？”

曲池：“不会的，我有分寸，不过，你是不是特别厉害，我能抢到票吗？音乐会跟比赛门票比起来，好像有点难买啊。”

秦成墨笑容加深：“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我送你门票，你如果能来看，我很高兴。”

曲池并不客气：“那就说定了，门票的事你来解决。”

秦成墨看着她笑，眼里的光将满将溢。

曲池发现了。

觉得秦成墨虽然身体不好可能有点病恹恹的样子，但是眼神很亮。

听说这样的人身体底子好，看来虽然秦成墨不能成为运动员，但是基本的身体素质还是有的。

“对了，你今天还要去看比赛吗？”

秦成墨摇头。

曲池又惊讶：“你专门来看我吗，其实别的比赛项目也很有乐趣，你不要浪费票钱嘛，可以多看看。”

秦成墨几乎是直言：“我只是对你的比赛感兴趣，不是对比赛。”

曲池：“噢。”

她默默吃完了早餐，看着秦成墨慢条斯理进食。

她也有审美，虽然秦成墨皮肤很白，身形有些清瘦，看着弱不禁风，但她知道，这种长相属于帅气好看的类型。

而且秦成墨总是对着她笑，笑起来的时候会冲散他长相里带着的冷意，变得更好看。

曲池盯着他看，慢慢地，她就发现秦成墨吃东西也特别好看，像是精心设计过角度一样。

“这难道就是用餐礼仪？”曲池感叹。

秦成墨精心设计的动作一僵，又很快恢复，曲池一直看着他，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耳根都泛红。

曲池没有戳穿他，她觉得自己好像直到秦成墨奇奇怪怪的原因了，代价是自己好像也有点奇奇怪怪。

吃完饭，曲池又提议：

“你有明天的票吗？”

秦成墨：“当然，我买了全程。”

女子400米决赛就在明天晚间，和半决赛同一时刻，他怎么也不可能没有买。

财大气粗啊，曲池点点头，便说：“那你明天要跟我一起看比赛吗？女子200米，是我们短跑组成功参赛的另一位选手，和我住一起的。”

秦成墨理解了一番：“你们是好朋友？”

曲池尴尬地吸了口冷气。

秦成墨懂了，而且心情愉悦指数再上一个台阶。

“那明天见，谢谢你邀请我跟你一起看比赛。”

曲池点了点头，挥挥手告别。

虽然她觉得看场比赛而已，贺杨应该会同意，不过还是请示一下比较好，她明天可也是有一场比赛的。

问过贺杨后，贺杨发来担忧的六个点。

【……】

【一般来说，比赛前最好不要让自己的心情太过激动】

【但是，看在你一向大心脏的份上，看场比赛说不定还能刺激刺激你】

这就是同意了，曲池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不过不赞同贺杨对自己的担忧。

【曲：教练你放心吧，两场比赛中间隔了至少八个小时，不会被影响的。】

事实证明，曲池有点低估了贺杨的经验判断。

第五个赛程日，女子200米预赛开始。

曲池与秦成墨会面，坐在中国队安排的观赛区席位上。

秦成墨“走关系”，也换了个位置。

曲池很少有现场观赛，尤其是这种大型赛事的经验，从这个角度看着熟悉的赛场，又别有一番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