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萧炎和药老辞别了宋彧。
彼时萧炎找了一处偏僻之地吞噬了青莲地心火,拥有了自己第一种本源异火,进化修炼了焚诀,实力在短时间内暴增。
在此之后他想到自己还有净莲妖火的残图碎片仍在隐居漠城海波东那里,并未到手,于是来到熟悉的古朴地图商店再次找上了这个昔日加玛帝国十大强者的冰皇。
两人在暗藏针锋地交谈后求同存异达成一致共识,海波东也如愿以偿地借助药老炼制地破厄丹,突破了当年美杜莎女王给他留下的蛇之封印,恢复了斗皇级别的实力。
那年,海波东被美杜莎封印后,在此隐居这么悠久的时光岁月,此之一朝终于解脱,如同破除锁链桎梏的鲲鹏欲要翱翔九天,浑身缭绕着逼人的寒冰斗气。
萧炎同样运转斗气,用异火护体,满心戒备地盯着这个恢复实力的斗皇强者。
人心难测,不可不防。
他怎不知对方解除咒术后,就像虎狼一样危险异常,可净莲妖火残图他势在必得。
如果对方真的要做些什么的话,那应该将会在自己和老师手里讨些苦头吃。
“海老先生,您这幅模样,是想要卸磨杀驴吗?”
海波东心中思忖片刻,斟酌损益后,熄灭了寒冰斗气,
“萧炎小兄弟,老夫怎会忘记你对我的相助,那种忘恩负义之事,老夫不会做,实在抱歉。刚才只不过刚刚恢复实力,一时间没有控制好力度,让小兄弟受惊了。”
萧炎正欲再试探他些什么,怎料一直在怀里好好呆着的七彩小蛇突然探出脑袋来。
小彩这丫头平日里除了饿了要进食是很少有动静的,这让萧炎意外不已。
七彩小蛇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瞥了海波东一眼,转而向密室门外飞去。
“哎!小家伙,你去那?”
萧炎不知这小祖宗怎么会不安分地跑出来,赶忙追上去。
若是出点什么意外,他可不好对宋彧交代啊。
自那七彩小蛇出现起,海波东就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气息,这股气息令他心神震颤。
他原本以为是那条小蛇的缘故,可直到他也随之来到了密室外的商店里,看到在被七彩小蛇亲昵地依偎着的青年时,他终于明白了那股按捺不住的心悸感觉是因何故。
“前辈,你怎得得空过来了?”
萧炎见到来人,惊奇朗声询问道,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惊喜雀跃。
宋彧处理完族内的一些繁杂事务,有了空闲就来看看萧炎,还有自己暂时交给他看顾的妹妹。
他同少年说着话,后若有所感地看向不远处。
“……是你,真的是你?”
海波东颤声道。
他曾在梦中幻想过千万次和这人重逢的情形,可真到了梦想成真后的此刻相遇,却觉双腿像灌注了铅般,沉重无比。
他真的害怕,害怕再向前一步,梦就像海上漂浮地泡沫一样易碎。
等梦醒了,他又要只身一人独守无边寂寥孤苦。
宋彧也没想到还能再相遇海波东,还是在如此机缘巧合之下,令人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果然,阴差阳错就在这稀松平常的日子里。
但他也只是淡笑着回应他,祖母绿的眼眸中不自知地染上些许柔情,
“许久不见了,东。”
就在青年出声的那一刻,海波东就知道,这不是梦境,这是真的。
上天见怜,并未真的对待他残忍之至。
“我——”
忽然响起自己被这无情流逝的时间刻薄地赋予了什么,海波东骤然转身,不敢再让心上人看到自己这般苍老丑陋的模样。
萧炎在两者之间视线来回徘徊,若有所思。
前辈和海老之间,似乎颇有渊源啊。
他毕竟心性少年,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前辈和冰皇,相识?”
何止仅仅只是‘相识’那么简单啊。
知道萧炎脑袋里主意鬼得很,他这是有意试探,若是旁人宋彧是不会多作理会的。
宋彧抬眼看向萧炎,未多说什么,只是简略,
“嗯…我同冰皇确实有些‘前尘旧情’。”
萧炎却注意到谈及海波东时,尤其是念出‘前尘旧情’这四个字,青年平日里淡漠的眼神里藏着自己不曾见过的“不一样”。
至于这种“不一样”到底属于什么,萧炎不敢深思,也下意识地不想去深思。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的“前尘旧情”绝非如青年口中那样轻描淡写。
想到原来自己不是这人唯一的‘偏爱’,萧炎心中有轻微不适。
只是未敢表露出来,佯装无事地抱拳告辞。
眼下宋彧并无功夫安抚情绪莫名的气运之子,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将七彩小蛇揣进怀里安抚哄睡,然后悠然来到还在别扭又不愿真的一走了之的男人身后,轻声道,
“就这般不想见我?”
海波东在对方靠近时心跳就已然加快,此刻更是心悸如鼓,压抑不住的心动,
“不!不是不想......”
天知他内心深处到底多想要转过身去,不管不顾地好好拥抱这个人。
可是他不知怎样以这幅沧桑之态,去面对仍旧处于盛年的他。
男人沉重地叹息一声,狠狠地闭上眼,似乎无可奈何地承认了这句话就用尽了他全部气力,
“我,我老了......”
一向孤傲高冷的冰皇,想当初征战擂台逢遇多么强劲的对手他犹然不曾服软,而今却在宋彧面前示弱,展露出他最柔软脆弱的一面。
下一秒回应他的,是青年从身后环抱过来腰间的臂膀,举止一如往昔那般亲密。
宋彧贴靠在海波东的肩背处,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得还是这般别扭爱羞?”
“我在波东的心中,岂是那般肤浅之人?”
青年又换了个昵称,刻意抹黑自己更为了安抚他。
海波东心尖颤动,眼神光点闪烁不灭,僵硬的身躯逐渐缓和,顺着青年贴抚上脸庞的手掌力度,转身面对自己放在心尖上时常挂念想起的人。
“不,你在我心中,自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宋彧闻言一挑眉,伸手擦拭了对方已经流下滑落的泪水,轻笑着与男人额头相抵,
“还是那般爱哭。不过,会说情话了,这点上倒是有所进步。”
冰皇爱哭这点虽惹人非议倒也不假,海波东自遇见宋彧,每次落泪都是为他。
海波东本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被青年这般一说,老脸红了个透顶,
“你,你也变了许多。”
再见宋彧,海波东只觉得——
像,也不太像。
他认识的那个傻子紧张了会结巴,眼睛永远都是纯粹莹润的祖母绿。
眼前这个人,讲话顺畅腔调韵长,眼睛同样也漂亮璀璨,却总是含着一晕化不开的冰。
这样的青年,可与先前那个纯情到连亲吻都不敢随意的人大相径庭。
可海波东知道,不管宋彧怎么改变,他都会爱他的全部。
你用来粉饰的树皮,你光秃丑陋的躯干。
他都会包容,都会爱。
“怎么,现在的我,你不喜欢?”
宋彧刻意压低了嗓音,本就磁性的声线瞬间招惹上别样的情感。
要知道冰皇性子向来孤僻缄默,而且一把年纪了,要他怎么说出那般直白的言语?
他别开眼不好意思再看青年,可又生怕对方得不到回应误会了自己对他的情感,只得瓮声瓮气地低声道,
“喜欢的……”
何止是喜欢啊,海波东内心暗道。
可他却不好意思说。
宋彧得益于本体魔兽的超然听觉,自然是听见了这句低语,他存心逗弄,不打算轻易放过男人,
“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可好?”
海波东知道他在耍坏心眼子,无奈之下,纵容地顺他心思又重复了一遍对他的喜欢。
宋彧纤长的睫毛下垂,半眯着眼,狭长眼帘遮住了半边瞳孔,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既然喜欢,为什么都不吻我?”
海波东被这直白挑逗的话羞红了眼,抬头看去,就被青年放大数倍靠过来的脸惊得愣神,唇瓣也被对方覆盖缄封住。
青年揽住男人精壮的腰,猛然强硬地扯着拉近,使彼此之间更加贴近距离,唇部也缠绵地摩挲吮吸,伸出舌头撬开牙关邀请对方交相共舞。
久违的亲密缠绵,令海波东一时沉沦在情网当中。
直到青年的吻从唇角滑过,辗转留恋顺着脖颈逐渐向下……
他才骤然拉回了些神志,喘着还未平复的粗气,极力压抑着情动,沙哑着音色,
“别……”
别继续了,至少,不是现在。
被打断了的宋彧同样也不好受,但他知道海波东心里还是别扭,照顾对方的意愿,就没有再继续下去。
最终只是用虎口扣住男人的下颌,意犹未尽地贪恋亲吻对方不再盛年的脸,具有惩罚意味地咬了咬他的唇瓣。
…
同萧炎的再次会面是当宋彧再此感受到阿囡的气息时。
是他的妹妹阿囡,并非吞天蟒。
*漠铁佣兵团室内
气氛焦灼到似乎隐隐于无形中形成了一根橡皮绳,极力拉扯着对峙的双方两端。
萧炎站在地上,双脚前后扎马步呈现防卫状,在他的周身环绕着青莲地心火凝聚而成的火鞭,时刻戒备着床榻上的美艳女人。
准确的来说,是美人蛇。
相比较于警戒中背影透露出些许中气不足和狼狈的萧炎,美人蛇此时横窝舒适的床榻,倒显得颇为气定神闲。
美杜莎素手折成优美弧度的直角,佩戴金镯的骨腕支颐,明艳矜贵的美眸泛着幽紫冷光。
她娇艳欲滴的朱唇微微牵扯上扬,发出一声不屑却动听的冷嗤,
“若非当时处在关键时刻,我早就亲手宰了你。”
即便是异火环绕,萧炎清秀的面庞上也逐渐覆上一层冷汗。
这美杜莎女王的哥哥那般的亲和温润,怎的妹妹倒是真如加玛帝国人人皆为传颂中的那般凶悍狠辣。
一母同胞的两个蛇人,是如何做到相差如此甚远的。
不过萧炎毕竟是个思维敏捷的,尤其是眼下性命攸关之际,他的脑子更是运转飞快。
准备好说辞后,萧炎抬眼准备开口。
却见美杜莎女王已然从榻上起身,扭动着曼妙的水蛇腰肢向他这边款款而来。
“人类,不得不说你的胆子很大。你不仅敢独闯我蛇人族神殿,还敢将我进化所成的本体——当做宠物来养。”
他不由得被逼迫地又向后退了一步,
“女王陛下,您可能误会了,是您的——”
可惜话语未及言毕,美杜莎艳丽的幽紫明眸倏然一转,俏脸转而锁定了一个方向,神情复杂莫测,下一秒便瞬间消失不见。
萧炎若有所感,他展开斗气化翼追上去。
能够引出铁血冷艳的美杜莎女王那般丰富神情的人,只会有一个。
半空中,美杜莎凌空而立,进化为七彩吞天蟒后抵达的斗宗实力令她早已不需斗气化翼。
在她的不远处,正是从蛇人部落而来的宋彧。
宋彧身着繁复衣饰,周身气度卓绝非常人不可匹敌,绝色的面容凌厉如刀裁,眉宇间有夙夜未寐的疲倦。
祖母绿的眼眸狭长无波,里面此时更多的却是温润亲和的神色。
他长臂一展,轻唤道,
“过来,阿囡。(蛇语)”
一如记忆中熟稔安心的木质冷香,当听到宋彧声音的那一刻,美杜莎卸掉了所有的顾虑,千言万语也都抛之脑后。
她冲过去,进到那个男人为她所围起来的舒适圈,乳燕投林。
“兄长…哥哥……(蛇语)”
美杜莎倚靠在宋彧宽阔有力的胸膛上,纤细的手臂环绕在宋彧的腰间不断收紧力道,红唇翕合不停地呢喃着,身后的蛇尾不自觉地小幅度摆动。
宋彧任她抱着,无声地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