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玉门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西出玉门小说 > [综]任务对象都是龙傲天 > 第20章 番外:佛钟暮鼓

第20章 番外:佛钟暮鼓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灵山大佛寺

一幢幢红墙鎏金瓦围成一座神圣庄严的寺庙,主院庭外是宽敞的广场,四月中旬的风一吹,每相隔十米栽种一株的银杏树花就绽□□蕊稀稀疏疏挂满枝头。

巨硕若鼎的铜制梵钟被僧人扛拉着钟椎,撞响了三声磬音,从山顶而下传遍整座灵山。

高启强在巨大的释迦牟尼佛像前站定,双掌合实行讯问礼,忏悔礼拜。

他慢慢蹲下,跪在蒲团上,额头点地拜了三拜,一套动作严格遵循礼佛仪式。

每年上巳,他都会不惜驱车远行千里,离开京海跨省来此寺庙进贡香火,拜佛祈福。

陪着他来的,还有宋彧,也只有宋彧。

高启兰是无神论者,高启盛信妈祖不信释。

“小彧。”

仲春时节,还是有些湿冷微寒。

宋彧内里是件绒衫,外头穿了手作皮衣,他站在佛殿中厅正门外,身高腿长,背对而立,闻声才转过身来。

“来,把左手伸出来给我。”

高启强今日的衣着极为简朴,浅灰夹克,乌黑长裤。

自从政后他改变太多,处处尽是低调。

二十年的岁聿云暮,令男人本就慈眉善目的菩萨相更具可亲性,周身也沉淀出种更“稳”的气度。

他正眯着眼,唇角向上看着宋彧,手里拿了一串深色珠链耐心等待着。

宋彧一挑眉,把手腕搭上他厚实的掌心,就这么任他给自己套上去。

“这个啊,是我问无念法师讨求的。”

无念,是这里的寺庙主持,已经和高启强是老相识了。

宋彧看他,发梢已然见白的男人正垂下眼皮,将手串摆正戴好,神情认真地嘱咐他,

“它是可以护佑你平安的宝贝,你一定戴着,哈?”

自从认识高启强,宋彧就发觉他是特别爱笑的人。

他的面相生的很好,下垂眼湿漉漉地透着无辜,厚实的微笑唇咧开就很有感染力。

就像现在这般,即便是个年过半百的中老年人了,宋彧瞧着还是觉得可爱。

起码在他这里,是这样的。

“好,我戴着它。”

宋彧也轻笑,抬起右手捏了捏高启强的颊肉,收回后搭上这串佛珠摩挲。

手串上佛珠颗颗木质纹理清晰,舒心的檀香尚且新鲜可闻,懂行的人一见便知其造价不菲。

他虽不信这些,却也并不抵触。

只当做是手下一份弥贵心意,一种美好寄愿。

回程路上已经是天色近暮的黄昏,晚霞正盛,铺陈成团聚在远处的山巅弄雾缠风。

中途经过一处高速服务区,宋彧将车开进停车场停下,见高启强坐在副驾驶上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没有喊醒他,自己轻手轻脚地下车去了卫生间。

“醒醒,醒醒……”

恍惚中,高启强听见有人不停地在说话,很是熟悉亲切,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欣喜地发现似乎是宋彧的脸,却有些看不真切

“是你么,小彧?”

没人应他,高启强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刺得人眼睛生疼,有些陌生,

“我们到京海了?不对,这是哪里啊?”

“这里当然是——”

那个声音陡然升高,俯冲贴近过来,根本不是他的小彧,是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地狱啊!”

它们以他为中心围成一个圆,不停地旋转,成了个围困囚犯的囹圄,

“高启强你已经死了!”

突然间,围绕在眼前的白,被乌黑的云雾冲散,不需一瞬便都成了沉闷压抑的墨。

“你生前作恶太多,死也不得善终,佛祖勒令你下阿鼻地狱忏悔轮回千载!”

他双手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跪在地上,嘴里絮絮叨叨,

“不,我已经在忏悔了,不是这样……”

他不想听这个声音,脑海里却都是它阵阵荡开的空谷回声,像被摄了魔咒,

“你的爱人,家人,都将吞食你所应得的恶果,为你赎罪……”

这简直就是一刀一刀剜在他心头的凌迟处决。

伴随着魔咒,他竟然看到宋彧躺在猩红刺目的一滩血泊中,一动不动。

他再也忍受不住,大喊出来,

“不,不是这样,不要!”

高启强猛地坐起来,呼哧呼哧地喘息着粗气,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他饱满的额头前挂满了冷汗。

车厢内空调风扇不辞辛劳地在吹,外头的天幕也愈渐昏暗下来。

夕阳坠在身后曳长的余晖尾巴热吻了地平线,眷眷不舍地离开这个半球,去往另一个。

高启强眼皮半阖,只露出大半的瞳孔里装着暮色,就像看到了自己日渐衰退的生命缩影。

事物近末,便总会徒增伤怀寂寥,他不再看了。

车门从外打开,是宋彧回来了,他矮了身子坐近驾驶位,见高启强双目紧闭,眼尾濡湿泛着水光,安详中散发着股不容忽视的低落。

“熊熊?”

宋彧抚上他面庞,指腹细细擦拭男人的眼尾,他的声音很低,很磁性,带着柔和,像羽毛轻轻扫过,

“怎么了?”

根本就没有勇气再入睡,高启强睁开眼,神情好像一个得了失忆症的老人。

他的目光浑浊像毛玻璃蒙了一层薄雾,直到头缓慢的转过来,视线扫到宋彧身上才浅浅恢复了些焦距。

男人抿唇吞咽一下,喉头上下滚动,以免声线太过干哑难听,

“小彧,我刚才做了个梦。”

似乎对于他来说,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一种对他残忍到无法接受的惩罚,整个人包括语调都一下子萎靡起来,轻易便闻哽涩,

“梦里……”

他又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开口,

“我的世界没有你。”

宋彧的手掌没有离开,有温热成珠滚下,无声没入他的指腹和他的面庞之间仅存微米的缝隙,沁湿了肌肤纹理。

静了片刻,车厢内响起不同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那一定是个噩梦。”

不光是对高启强来说是这样,对宋彧来说同样也是。

二十多年的相知相伴,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甚至说是彼此的人生。

习惯是对于人而言,最难改变的东西。

在宋彧把身子靠近倾俯过来的时候,高启强就迎了上去,以一种更为迫切的心情。

他喜欢用右手臂穿过肩颈揽抱住宋彧的肩背,把下巴搭在宋彧的肩颈处,只有这种几近完全包裹住对方的方式才能让他的心落在实处。

“梦都是反的。”

宋彧安慰他,在耳畔轻声道。

“我老了,我好怕,小彧……”

我年近垂暮,而你正值壮年。

他怕遗憾,怕错过,怕失去。

可能活在这个地球上的大部分人都会有这种忧虑,或许是我们还不够豁达,又或许是我们对于诉求的生长永远不会停止。

总之我们不论到了人生的哪个阶段,都会有害怕的东西,你可以称之为内心的恐惧,也可以管它叫,更深更卑怯的欲|望。

宋彧理解他的心情,但比起未知的将来,他更注重当下。

于是他离开了些距离,让彼此的眼睛相对,额头相抵,

“嘘——”

说的再多,不如行动来的实际。

“别怕,别想,我在这里。”

他侧脸凑近过去,贴上他的两片丰厚的唇瓣,偏头同男人吻作纠缠一处,引导他从臆想出的恐惧低谷走出来回到现实,感受当下。

就像被戳到了最柔软的内里,高启强呜咽了一声,难以辨清其中喟叹居多还是享受居多。

在京海,高启强这三个字,早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姓名那么简单。

他代表的是权利,是江湖,是了不起的阶级跃迁。

大多数和高启强打交道的京海人都会觉得他强硬得可怕,即便面上瞧着和煦也是笑里藏刀。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宋彧的臂弯里软成一团水。

唇舌在缠绵,灵魂在碰撞。

天彻底黑了下来,体贴地为车厢内交颈爱人之间的热火朝天披上一层保护色。

驾驶位的座椅被放倒了,男人小麦色的侧脸同昂贵柔软的牛皮紧紧相贴。

颊肉被一阵阵挤压出爱的形状,唇珠时而被难耐的下齿咬住,时而又松开呼出灼热的气流。

宋彧强劲有力的腰半弯,站在车内铺陈的地毯上,手掌虎口箍在高启强有些发福的腰迹,呈保护状环成一个圈,像一个绷带拉扯着他,不让他落入深渊。

男人的腰背在多年久坐办公椅的累积下,经常酸痛。

有人说,年老不是一个过程,年老是一瞬间的。

是风湿钻进健朗骨骼变得疏松,是霜染发梢鬓稀疏,是活力干涸,是丰腴不再。

任高启强再怎么强大,也无能为力与时间抗衡,所以他才会怕。

他正反着手,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也要去摸身后人的手腕。

直到手搭上去,确切感受到佛珠的存在,他才口齿不清地呢喃,

“你一定要戴好。”他重复着。

见他这样执拗,无端地,宋彧内心毫无预兆地起了恶劣的念头。

他越在意,他越要破坏。

宋彧不管不顾地用了狠劲折腾,又猝不及防地停下来,一把摘下手串。

这串佛珠原本是很长的一条,被男人盘了两圈缠在宋彧的手腕上。

骨质分明的手掌捏住一颗佛珠,俯身将整条串递到的男人唇边,对方还沉浸在没缓过去的余韵里,狼狈地像条缺水的鱼。

“咬住,别松开。”他在有颗痣的耳廓边吩咐道。

眼都没有力气睁开,高启强闻声懵懵懂懂地抬起脸,面颊绯红,不知是压得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下意识地服从,他微微张开口,殷红的唇珠伴着呼出的热气,堪堪包裹住手串上的几颗。

手串散出的檀香攀附上舌尖,在唇舌间蔓延。

其余悬坠在外的檀木珠子在极黑的夜色里,开始摇晃、碰撞,发出“叮铛”脆响。

像醇香佳酿斟满玉壶,他被滚烫爱意填满。

弥留意识里,是他的神明垂怜倾爱,用干燥温凉的掌轻抚他残破败坏的身,不知疲倦。

高频的颤栗饮泣中,他仿佛又清晰地听闻到,远在千里外的寺庙遵规严律地敲响暮磬。

佛钟敲击着暮鼓,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他的心脏脉搏还在跳动,他真切地活在这个有爱人存在的世界里。

在这世间的声响里,唯有此刻的鼓动声声入耳,振振入心。

将人放置在副驾座椅上,宋彧为他披上了层薄毯,深灰的长绒毛遮盖住了男人脖颈上的青紫暧昧,根本不敢深入想象方才的疯狂和热烈。

自己则是坐回驾驶位,发动引擎。

正要调头回到高速路上,结果旁边伸出来只手。

高启强的手还是如多年前那样,很是宽厚富态,他眯着眼,手心躺着佛珠串,声音又哑又粘稠,喑涩得腻耳朵,

“你戴好。”仿佛这颗颗佛珠,就是他高启强的定心丸。

宋彧轻笑,凑过去吻了他还有些潮湿的额,将手串盘了两圈戴在腕间。

男人这才安心地闭合上沉重的眼皮,任凭脑海放空,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次的梦里,他不再害怕没有宋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