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准备秋闱
西厢的厨房里，饭菜已经备好，全都摆放在一张大圆桌上。
一大碟子的清炒荠菜，一大碟子的酸萝卜，还有一大海碗的鸡蛋汤，上面撒着些细葱，金黄的蛋花上映着点点绿，更称这初春的季节，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
楚楚取来了碗筷放到孟小姑那边，由孟小姑也把还在冒着热气的米饭分盛到每个碗中，不时的还用饭勺使劲的往下压一压。
米饭并不是精米去所做，而是只脱了壳的糙米。棕黄色的颜色并不如精米讨喜，不说煮起来颇费时费力，口感也粗糙，难于下咽，但不失为农家顶饱的好物什。普通的农家也是吃不上的，能有些陈米碎米的裹腹，已属实不易。
此时，孟大哥和孟家老爷子也掐着时间从地里回来，等人陆陆续续的到齐，孟大嫂给在座的每人都分了一碗蛋花汤，众人便开始进食。
饭后孟老爷子，出声留住了众人，说道：
“老大啊！你昨日去县城看你二弟，他可好啊？可有说啥时归家吗？”
“爹，二弟一切都好，让我告诉您二老莫要担心他！他说等四郎百天时回来，最近课业有些繁忙。”
“好！好！莫要你二弟太辛苦才是，家里有咱们呢，且教你弟弟安心读书。”
“爹，我省得。可你也知道二弟的性子，先不说课业有多重，就说他自己现在还在抄书，我看着他身子都清减了些。这次去给他送的东西，只收了二弟媳给他做的衣袜和他大嫂做的饼子，娘给的二两银子二弟怎么劝都没收，让我带回来了，倔的很！”
“好，我知道了！银钱给你娘收着吧！回头有需要了再拿给你二弟。”
孟老爷子虽为儿子的懂事感到高兴，但也为儿子的辛苦感到心疼。声音有些低落。
“是，爹，二弟还说，先生准备今年让他下场，试试今年的秋闱，说是有望得中！”
孟大哥说着脸上也带着喜色。
老爷子听闻，眼睛一亮，不禁拔高了声音：
“真是这么说的？那考中可是能当官了？”
“说是考中就是举人老爷了！”
“举人……老爷？这、这可了不得了！多少代了，孟家
终于出个读书人了，改换门庭有望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孟老太双手合十，双目紧闭，虔诚的默念着。
“是呢，爹，二弟聪慧，若不是开蒙晚，说不定早早就当了官老爷。”
孟大哥语带骄傲，孟老爷子也是赞同的连连点点头。
回想当初，举尽家财送三个儿子读书，只有这二子喜读书，好读书。一直读到了当下。
孟子义考上秀才时，孟老爷子已经知足。家里每年二至三成的田税和大几十文的人口税都一一免除，余粮越来越多，家底也越来越厚，底气也越来越足。终于能在亲家面前抬起头来了。
想着再不济，也能做个教书夫子，他这当爹的也能沾些光，挺起腰杆。没曾想，还能更近一步。
孟大哥没说的是，二弟因读书一事，对家里一直多有愧疚。总提及，不能在家分忧，侍奉二老，还得劳烦家里多看顾些妻儿，他心难安。
他也恼他，明明都是兄弟，如此客气作甚！
但孟大哥也知道，自家二弟注定是不凡之人。
他从小时便看出来了。兄弟三个一起读书识字，二弟学的最快，最用心，做的课业也常得到夫子的夸奖。三弟也不错，虽识文断字不如二弟，但在算学上却很有天分。只他几年时间也就是能识些字，读些书罢了。
爹和娘对二弟的期望很高，看着仅仅听说二弟有望得中就一直合不拢嘴的老爷子，就知道他爹有多高兴了。
这边父子两个谈的高兴，家里其他人也在旁听得起劲。孟老太心情更是起起伏伏，一会儿担心儿子在外求学不易，怕他缺衣少食，一会儿又替二儿子高兴，笑的合不拢嘴，表情变化之快，堪比变脸。
因着再有十日四郎的百日宴就到了。孟老爷子和孟大哥顺道敲定好百日宴的席面，和需要邀请的宾客后，大家就散开了！
……
楚楚一边端着饭往西厢走去，一边思索着：父亲虽已是秀才，但是在这个不论人权的封建王朝中，一个秀才的身份确实不足以护及家里。真希望父亲能一举得中，最好能有个一官半职，也能多些保障……
房间里，秀兰正在绣着一方手帕。一角的并蒂莲花绣的栩栩如生，水嫩鲜活，似乎还沾着清晨的露珠。
“娘，你绣的可真漂亮！”
林氏被女儿夸的羞红了脸。
“那娘给楚楚绣一个可好？”
楚楚摇了摇头。
“我不要！娘留着换钱吧。”
一个帕子娘亲要绣好久的。
因爹爹读书，家中花费要超正常农家的几倍之多，家里几十亩田地，除了税赋，再抛去一家人的嚼用，能剩几个子？笔、墨、纸、砚，哪个不是金贵东西？
爹爹在考上秀才之前，娘一直没日没夜的做绣品，换钱贴补家用。外祖父和外祖母更是时常接济孟家，所以爷爷才总觉得在外祖父、外祖母面前低他们一头。更不要三叔的事，也是爷爷心中的一个疙瘩。
林氏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
“现在家中不缺银钱了，娘就是闲不住。告诉娘你喜欢啥样的花色，娘给你绣一个新的。”
“那我要一个荷花的吧，粉粉绿绿的好看！”
“好！等这个绣好后，娘亲就给你做。”
“嗯嗯，娘快来吃饭吧！饭菜还热着呢！再不吃就要凉了。”
“好，辛苦楚楚了，娘这就来！”
楚楚把食盘放到床边的小几上，林氏已经洗好了手走了过来。
楚楚坐到床尾盯着四郎看，白白胖胖的，和自己有五分像，真可爱。她和娘说了会话都没醒，可见睡的有多香。
瞧着林氏快要吃完了，楚楚就把刚刚饭桌上谈起地事情讲给林氏听。
林氏闻言，喜不自禁，握住楚楚的手说道：
“楚楚，想爹爹了吧！你爹上回归家，还是在四郎出生的时候呢！”
“嗯，楚楚想爹了，娘也想爹了吗？”
楚楚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语气略带天真的问道。看着瞬间羞红了脸的娘亲，楚楚在心里了乐开了花！
好吧！她就是故意的。一定是娘亲又想爹爹了，偏要说是我想爹爹了。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也有点想爹的。
林氏点了点楚楚的小脑瓜。
“你个小女娃儿，莫要胡说！”
楚楚回以娘亲一个傻呵呵的憨笑。果断转移话题。
“娘，你说爹这回会不会考中？”
楚楚小脸略带担忧的问道。
“我也不知！若可一试，便试上一试吧！”
秀兰的面上也带着一丝忧心。
像他们家这样的农户，供养一个读书人，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大郎、二郎都大了，也快要到说亲的年纪了，这些都得提前准备着。如能早些考中，也能为他们求得一份好姻缘，也不枉家里人全心全意供养他读书。
“楚楚不要整日闷在家里陪着娘，去找村中的小姐妹们玩吧，这些娘来收拾。”
“我不想去吗，我就想待在家里。”
“可是四郎好像很喜欢你前两天带回来的小花，楚楚能再采些回来吗？”
“好吧！那我就去给弟弟摘几朵最漂亮的带回来！”
采了花就回来，才不要和他们玩呢！就知道玩泥巴，弄得全身都脏兮兮的，她不喜欢。
别问她怎么知道，问就是玩了之后好麻烦，要洗澡，还要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