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纸,提笔沾墨,开始写字。
谢庭欢为了不打搅他,便挪过去了些,缓缓翻开书籍。
这本书她似乎曾经在父亲的书房里看过,只是那时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之意,便只当是认字,如今再看,依旧是懵懵懂懂,但她又不想打扰正在写文章的秀才,只能盯着书,想看看自己还识不识这书中所有的字。
夜晚偶有凉风袭来,秀才笔下的纸张一角被风吹起。
她瞥了一眼,随后放下书走到窗边,忽然感觉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她揉了揉眼睛,又什么都没看到,以为自己眼花了,赶忙将窗户关紧。
秀才写得入迷,当谢庭欢站在桌旁看他文章时,也未曾有丝毫察觉。
看着看着,谢庭欢发现秀才不是在写书上的东西,而是在记录江中一带陵县和曹县的洪灾,往后看去,下面是他这一路所见所闻。
这些文字彷佛又将她带回了之前那些苦痛的回忆之中,她红着眼,继续看下去。
突然,看到某处之时,她言语激动,哭着说:“不是这样的,他们骗人!”
秀才顿时惊得手一抖,墨水滴在纸上。
谢庭欢眼泪“吧嗒!”一声滴在桌子上,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这样的,你写错了。”
秀才不解,问:“何处错了?”
她抖着手指着他笔下一行字:灾民至废庄,突发瘟疫,遂派兵协医,烧尸近百人。
秀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这小孩情绪如此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便问:“你,可是见过?”
谢庭欢抿嘴抽泣:“那些官兵拿弓箭杀死了许多人,然后把他们都烧了,好多人都想跑,我母亲...母亲为了护我跳进去了,火烧在身上,很疼....很疼。”
或许是怕秀才不信,她将自己手腕上缠绕的布解开给他看。
秀才震惊,看着她手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如同一条毒蛇缠绕其中,心里不是滋味,他这一路上听见的都是说因为瘟疫,官府怕瘟疫散开,特意派遣了官医和官兵,官兵烧的都是因感染瘟疫死去的尸体,没想到是官府是活人死人都一处烧一块埋。
“真是岂有此理!”秀才拍案而起,赶忙又重新拿出一张信纸,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重新写。
他要上缙州,将此信交予巡抚大人。
于是谢庭欢一边诉说,秀才一边写,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谢庭欢下意识躲到秀才身后,秀才摸了摸她脑袋,示意她别怕,随后起身开门。
见来人是昔日同窗好友王敬之,松了一口气,将人请了进去,笑道:“王兄。”
“陈兄,晚上好啊!”
“王兄,哈哈哈,你怎的大晚上会过来?”
“怎么,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了,明日我们可是要结伴一起上缙州啊。”
“自然能,自然能。”
两人相互恭维间,王秀才转头看见桌边站这个孩子,连忙上前指着谢庭欢,惊讶道:“嚯,陈兄,你赶考还拖家带口的,我竟不知你儿子都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