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回用黑色的雨衣将自己从头到尾裹了个严实。
他看着22汀依旧亮着的灯,昏暗的,看不清屋内的灯。
只有一个影子露出半边。
看样子,他此时正坐在床上。
丁回心中一动,突然就忍不住笑了笑。
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随意掏出一张一次性电话卡,发出了短信。
【亲爱的,为什么不回答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对我笑了啊,对我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美好,那么刺眼啊。
明明是你先用善意勾引我的,像是这辈子就只要和我在一起一样。
可却全然把我抛之脑后了啊。
真是可恶,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不……不,一定是那个人,一定是那个男人!一定是他阻碍在你和我中间,一定是的……你也是逼不得已的才对,你一定最爱我了……对对对……”他疯魔一样地自我呢喃着,嗓音已经随着挤压而划破了一样,刺耳得不行。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
【你一定被他抓起来了对吗?】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你不要怕。】
【你别怕,你别怕,你别怕……】
丁回打字的手越来越快,嘴里还在不停地泛着嘀咕:“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我一定会救你的,救你的救你的……”
那些愚蠢的警察也无法阻拦我们在一起,
不管我被带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我一定要将你的手脚都砍下来,
这样我才能永远保护你。
再也不会遇到坏人了,亲爱的。
“叮!”
是陌生的消息提示音。
他从未听到过的声音。
这感觉好奇妙,好奇妙。
丁回的身体都因为这声音微微战栗了,呼吸急促了,起了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
【去死。】
看见这条短信的一瞬间,他倒吸了一口气,战栗的频率更加快了。
他似乎能够听见那人好听的雀跃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去死——————”
那人漂亮洁白的牙齿一定紧咬着,脸颊潮红着,迫不及待的、难以忍受的道出这句爱意。
你也想杀了我啊,亲爱的。
你果然爱我。
正如我日日夜夜想要杀了你一样爱着我,这样深刻的,令人作呕的爱着我!
丁回的身体战栗到了极点,像是濒死的痉挛,雨水越来哦越大,却冲刷不掉他身上独有的恶臭。
【亲爱的,我也爱你。】
【我会永远看着你的。】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会永远看着你————
“我、会永远——永远看着你!”丁回紧紧咬着牙关,脸上带着潮红地道出这句爱意。
一道惊雷,突然在天边炸响。
可怖的白,将他那张鬼魅一样的脸照亮了。
凹陷下去的眼球,瘦骨嶙峋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出血的嘴唇。
颤抖的,战栗的低笑,
哭也似的。
……
随着雨水逐渐瓢泼,丁回还是立马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的鼻孔扩张了一下,那双凹陷下去没有神光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瞳孔紧缩,只剩下一点黑。
亲爱的,你来见我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他的脚步快速地跟了上去,他不敢跟的太近,怕把爱人吓到,又咬得很紧,怕爱人与自己失之交臂。
雨水这样大,风声这样急。
他却依旧能在空气中嗅到爱人的气息,
就像是忘情地追逐自己命中注定的爱情。
他不知道这场爱欲的追逐战持续了多久,
等到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时候。
那可爱的小羊已经穷途末路了,
藏在雨伞下的身躯一定在微微的战栗吧。
前面已经没有路给你逃了。
真是可爱。
竟然自己钻进了穷街陋巷里。
真是好奇啊,你感知到我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丁回缓缓走进这条巷子,这里老旧的路灯早就已经报废了。
整条巷子暗的不像话。
他一时之间看不清对方,但也能看见那蜷缩在硕大雨伞之下的可怜身影。
他的嘴角突然就勾起一抹笑来,低声咯咯地笑了。
脚步变得有些不紧不慢地,像是故意拉长战线,刺激羔羊的心理防线,不舍得一下子将其瞬间掰断。
丁回珍惜每一下靠近对方的脚步,
有些贪婪地嗅闻着空气中残存着的对方的气息。
在两人只差一步距离的时候。
他浑身的毛孔都已经张开了,每一滴血液都滚烫起来,雀跃着,期盼彻底的狂欢。
于是,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像是侵犯前的邀请函。
他太想看看了,他太想看看对方的脸了,想看看那漂亮精致的五官因为他发出的表情。
痛苦的也好,挣扎的也好,崩溃的也好,最好都带着几滴泪,几滴为他而流的恨意的泪。
想让他去死的恨。
如此意淫着,他的手掌缓缓伸向了自己的后腰,抽出一根细长的甩棍。
轻轻甩动了一下。
那条甩棍吐出全部的硬件,被雨水酣畅淋漓的冲刷着。
丁回突然笑了一声,
在他挥动甩棍的一瞬间,他的精神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比他先前虐杀猫狗时要雀跃,
比他先前虐杀女人时要激动,
比他先前自我抹杀时要——————爽!
惊世骇俗的潮,从他的体内释放了。
冷冽的甩棍将那些雨水一起拍打而下,将那沉闷的黑色雨伞击碎了。
那躲藏在下面的小羊终于曝露了出来。
丁回的心悸提到了最顶峰,
他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对方走投无路的眼睛。
一定特别美,
美到他恨不得杀了他,再来品尝他。
丁回将自己的眼睛瞪得特别大,
呼吸也再也一刻停滞了。
“亲爱的,让我看看你的脸……”他的声音急促的颤抖着。
那半跪在地上的人。
终于舍得抬起他的脸。
就在此时,恰到好处的炸起一道惊雷。
闪电像是一只硕大的剧毒蜈蚣,在天边被炸出了五脏六腑,拉出一道刺眼的光。
这光赫然照亮了夜空。
将周围的雨水都照得惨白。
那张丁回朝思暮想的脸,也被曝光而出。
可他的那双眼,
却丝毫没有一星半点的恐惧。
是一片可怖的黑。
像是深渊的漩涡,索命来的。
丁回的呼吸险些死了,紧握着手中的甩棍。
方才还雀跃着狂欢的血液,霎时从头凉到了尾。
那人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明黄色已经被雨水湿透了,变得有些泥泞起来。
那张如张重光一般无二的脸。
如他一样漂亮的令人发指的脸。
却带着阴狠怨毒的神情。
直到那嘴角被生硬地牵扯上去,却没能给这张标志的死气沉沉的脸增添一星半点的生机。
只有扑面而来的,惊愕的诡谲。
诈尸一样。
丁回的呼吸彻底死了。
窒息自他的体内而来,要他的命。
“咚!————”
是拳头还是什么。
总之,足够打掉他的几颗牙齿。
最矫健的,用来狩猎的几颗牙齿。
……
“轰隆!——”
雷声从未如此强硬过。
张重光下意识战栗了一下,惊慌失措地吓醒了。
他连忙朝着身侧爬了两下,直到钻入对方的怀中。
男人似乎也被吵醒了,顺手将他拉入怀中,轻轻揽着他的腰,在他额间亲了一下。
落在张重光头上轻飘飘的,落在他心口却沉甸甸的。
沉到可以令他受到惊吓的心坠地。
张大少爷用脑袋蹭了蹭男人下巴,像是一只毛茸茸腻人的小狗。
他摇着尾巴,轻轻舔舐主人的喉结。
直到听到一声轻柔的,不太像是训斥的“嘘!”
小少爷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的香味。
似乎又变了味道,变回之前的冷香。
但依旧很好闻。
好熟悉,依旧令他安心。
只是这香味中,夹杂着细细地潮湿,像是雨水的气息。
于是,他小声嘀咕道:“李先生,你又失眠了吗……下雨了你出去了吗?”
男人嗯了一声,“给你买了你今天念叨了一天的北街可颂冰淇淋,你要吃吗?”
说着,还轻轻地吻了吻他。
张重光被亲得软了下来,又小声道:“下雨天,窝在你怀里好舒服。”
“一会儿再吃,躺一会儿。”
“我想一辈子跟李先生在一起,就这样躺在一起……一辈子。”
李烛:“这样躺着一辈子,像是在躺棺材。”
小少爷眨巴着眼睛,嘀咕道:“李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生同衾,死同穴?”
“出自明代,洪楩《清平山堂话本·风月瑞仙亭》:‘我既委身于你,乐则同乐,忧则同忧,生同衾,死同穴。’意思是活着同盖一条被子,死了同葬一个墓穴,形容我们这样的恩爱夫夫,不是正好吗?”
小少爷叽里咕噜说了好大一通,都有点渴了。
“那你可知道,这是一本民间风月话本,两人月夜私通定了终身。”李烛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用来形容自己,是不是不太正经?”
张重光瞪大了眼睛,眨巴了两下,整张脸都羞红了。
他下意识将脸埋进对方的胸口,气呼呼地蹭了又蹭,还用牙齿轻轻磨了磨人家的肉。
羞恼道:“我和你是正经的,正经爱人!”
“特别正经……”
李烛垂眸,手掌缓慢地摸了摸他的发梢。
“气什么呢?”
小少爷垂着脸,也不知道是在气还是在羞。
憋了半天,脖子也跟着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的胸膛上响起他小小的声音:“我渴了。”
“我要喝水。”
因为对方的嘴唇紧紧贴在他的皮肉上,随着他说话,会有微微的传感震动。
呼吸也倾洒在他的胸口。
这是一个相当犯规的动作。
这传感震动,会让人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心动。
“把我渴死了,你就没爱人了。”
“没事,我陪你一起死,死同穴。”
“李先生,你真的不会说情话……”
……
温水递到他的手中,他的视线却忍不住落在对方的手掌上,那骨骼分明的手指上,有几道浅浅的口子,虽然不深,但也算是狰狞。
他怔愣了一下,盯了许久。
李烛见他僵持,疑惑地嗯了一声:“不是要渴死了吗?”
“看来小光还能再撑一会儿……”
还没等他调侃完,小少爷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那受伤的手掌拉近了一些。
“你、你怎么受伤了?”
他的声音,带着着急。
“回来的时候雨下得太大了,我才想起给外面的玫瑰园蒙上油布。”李烛说着,轻笑了一声:“因为有些着急,所以划到了。”
“其实伤口很浅,没什么。”
张重光:“怎么没什么……好多道的。”
“我给你上药。”
男人拍了拍他的脑袋,
“那就麻烦小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