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南夫人找到的alpha,跟您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9.87%……”
南辛坐在客厅沙发上,眼前的alpha一头黑发,鼻梁高挺,轻抿的唇瓣精致,是很英俊的长相。管家的话还在耳边响着,但他其实早就走神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alpha低垂的睫毛,纤长,卷翘,好漂亮。
蓦地,那双眼睛抬起来,不是常见的黑色瞳孔。灰蓝色的,像某种蝴蝶的鳞粉,艳丽得糜烂却冷冽。
几乎是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南辛随即偏过头去。
该怎么形容呢,被这双眼睛盯住的感觉。像是黑猫走在雪地里,企图把你抓进它的眼眸。
他簌然移开眼,指尖攥紧沙发。
“好的,我知道了。”南辛抬头对管家露出一个笑,礼貌而有教养,“谢谢您。”
管家随即退下。
天花板上的枝灯亮,灯光暖,温情地撒下来,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辛不是那种善言辞的人,显然跪在地上的这名alpha更不是。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南辛瞥了眼他的衣角,洗得泛白了……他家里很缺钱吗?
“你……”南辛斟酌着开口,“你先起来吧,坐沙发上就好,我们、”他边说,边忍不住再次看向他的眼,视线交汇的一瞬便卡了壳,“我们可以谈一谈。”
……他其实不用跪下的。
尽管母亲将他买下时,是以奴隶主的名义。但这位alpha是为了帮他治病的,按理不该受到此等待遇。
跪在地上的alpha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小少爷有些许挫败,又带着股难堪的羞耻。alpha冷淡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位故作姿态的嫖/客,假情假意,反而更加惹人生厌似的。
如果他的好友陈六六在场,肯定要跳起脚来骂人了。踩着精致高跟鞋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跺,说这个alpha真是不识好歹!他的父母已经用两百联盟币将他卖了,分明就和低贱的奴隶毫无分别!
在战火纷飞的联盟前时代,陈六六家就养了好多alpha奴隶。他们出身卑贱,价钱也低廉,最低等的奴隶甚至几枚联盟币就能买下。
这些alpha往往身强体壮,是干杂活的好手。喂马,砍伐树木,修缮房屋都需要他们。一个贵族的家里少不了奴隶。
听说,她的亲哥哥就养了一名alpha奴隶,归他一人私有。
南辛的思绪飘远了,直到怀里的刺猬动了一下,才恍然回过神来。
alpha还跪在地上。
南辛抿唇,无可救药的怜悯还是胜过了被无视的羞恼。他依旧语气轻,放软了音色,“你叫什么名字?”
……至少先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吧。
“叙郃。”alpha音色也冷冽。
好奇怪的名字。南辛内心腹讳,却没有再多言,反而牵起他的手,引着他坐到自己身侧,“那我叫你阿郃,可以吗?”
他的手好凉。南辛想,外面一定很冷。他又牵着他站起身来,坐得离壁炉更近。
他依旧是没有等到叙郃的回答。可火光映照在alpha蓝色的眼眸里,像是煨热了,慢慢地融化。
后来的很多年,他也无法忘记。
亚太联盟史上最冷的那个冬季,第一场雪降落的同一天给他送来了叙郃。
***
“你家那个新奴隶呢?”
陈六六一进门就开始张望,提着裙子,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淑女形象。
南辛把门轻轻阖上,“你别这样说,阿郃不是奴隶……”
“南夫人花了两百联盟币把他买下来送给你,他就是你的奴隶,”陈六六回头望他,“他已经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了!”
莫名的,南辛有些面红。
他摸了摸发热的耳垂,敛着眼皮,把陈六六领上二楼,没再反驳她。
刚到扶梯的转角,就看到了一个高大俊朗的alpha站在那里。黑发蓝眸,白皙的手腕上扣着黑色的抑制手环,是前几天南辛刚给他买来换上的。
“我去……”好帅。
陈六六迅速捂住嘴,提起裙子正要优雅地行一个礼,倏地瞥见alpha锁骨上的蝴蝶标记——那是奴隶才会有的烙印。
各个家族自有自己的家徽,此外还有用于奴隶身上标记权属的符号。南家的图腾是被荆棘缠绕的玫瑰,奴隶是其所有物,被烙印上合该拥护玫瑰的蝴蝶印记。
她睁大了眼,行礼的动作生生止住。与此同时,听见身旁的南辛语气温柔:“阿郃。”
那名漂亮的alpha奴隶看起来好冷淡,只是轻声嗯了一句,随即越过他们下了楼。
陈六六被南辛拉到画室,过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扭头对身前温润清隽的omega开口道:“他就是南夫人上个月买回来给你治病的那个alpha?”
南辛点头。
“那有用吗?”陈六六放下画笔,倾着身子满脸好奇地问,“对你的病。”
南辛的脸瞬间涨红,嗫嚅着,好半天才慢慢开口:“不清楚,我的发情期还没到……”
南辛有个不为人所知的缺陷,他的信息素分泌浓度过高,平日便是如此,但所幸还能控制。可到了每月一次的发情期,他只能靠特效抑制剂撑着。
医生说,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位跟他匹配度高达99%的alpha,通过临时标记帮他缓解痛苦。
最好是跟那名alpha结婚,永久标记即可根治。
可是,南挽青怎么可能让他跟一个毫无身份地位可言的alpha缔结婚姻呢。
直到日落西山,天空叼着早月,陈六六才从南辛家离开。
来接陈六六的是她哥哥,在贵族间远近闻名的天才人物,也是出了名的漂亮。
南辛不是第一次见到陈池,但无论多少次也还是会被这位omega的美丽所惊艳。尽管陈六六曾多次提及,觉得南辛和她哥哥一样漂亮,不相上下。
但今天,气质疏离的omega并未如往常一般只身前来,而是带了一名alpha奴隶。
那名alpha气质温润,从马车上下来时几乎让人觉得他是某位贵族家的少爷,如果忽视他脖间的蜘蛛烙印的话——那是陈家的奴隶标记。
随后下车的才是陈池。
omega的面容堪称绮丽,尽管冷淡得有如阿拉斯加的冰川水,却矜贵得仿若一只黑天鹅,下巴微微抬起,从马车上下来。
蓦地,南辛微微一怔。
那名气质卓然的alpha双膝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任由陈池踩着他下车。
陈池理所当然、高高在上地踏过alpha坚实宽阔的脊背。尽管面无表情,也能感觉到他的倨傲与不可一世。
陈池下车后,那名alpha奴隶才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站在陈池身后。
这名alpha无疑长了张出色的脸蛋,半长的发尾微蜷,搭在肩上。低眉敛目,嘴角甚至挂着浅浅的笑意。
陈池对南辛点头问好,以示礼节。
“哥哥——”陈六六一下子扑到陈池怀里,后者表情松动了些许,手臂揽住少女的腰,“回家吧。”
目送他们的马车远去后,南辛才进门。
刚刚陈池踩着那名alpha下车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奴隶……是这样的存在吗?他心底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像是悸动又像是怜惜。
可是,又怎会轮得到他去怜惜呢?
无论是陈池,还是那名alpha奴隶,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都那么理所应当。仿佛在说,奴隶就是这样可以任意践踏的存在。
而他,于叙郃而言,也是这般高高在上的不堪存在。
那个时候的南辛哪儿会知道呢,他眼中可以被人任意践踏欺辱的alpha,可怜的奴隶,却每晚都在他主人的身体里。
嘴角依旧是噙着笑意,温柔的,掌心掐住那把细腰。出身贵族的omega少爷,平日里,不仅需要温习诗文,还需练习剑术,所以拥有了一段柔韧的腰肢。
可惜,这腰肢几乎每晚都会被低贱的奴隶握在手里,只能细细地打着颤。
偌大的客厅,只有南辛一个人。
他无声伫立了片刻,才慢慢往楼上走,勉力抑着心底无名的焦躁,指尖攥着自己的衣领。
恍惚间,他闻到了一股最熟悉不过的铃兰香。
南辛的脚步一顿,热意从心头涌上四肢百骸。他指尖往上,碰到了自己的颈环,才猛然意识到——
他的发情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