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错的作品很快被工作人员撤下。简单交流了两句,南辛就搞明白了。
前几天,他画完这幅作品就去忙航天展的事情了,剩下的都交给了工作室助理去对接。
想来是沟通的环节出了什么岔子,原本要参展的作品被搞混了。不过还好,既不是预展也不是正式展览,能在这之前发现漏洞就好。
他跟着Sophie教授一同出来,在展馆门口看到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南辛看着叙郃,愣了片刻,“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我要和Sophie吃饭吗……”
从昨天到今天他出门的时候,alpha就一直赖在他家里。今天叙郃公司没事,难得穿得休闲,再简单不过的白T黑裤,恍惚间让南辛像是回到了那段大学时光。
叙郃盯着他,正要开口,南辛身旁的Sophie教授却率先用英语开口了:“刚刚我还在辛的作品上看到了你,原来你就是他在法兰西念念不忘的那个alpha……”
“老师,”南辛笑得温柔,不动声色地用法语打断了她,“一会儿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两人很快用法语沟通了几句,叙郃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注视着眼前面容清隽的omega。
没过两分钟,叙郃看着Sophie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就先行离开了。
南辛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语气倒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事吗?”
“你说今天不用来接,但是车钥匙落在家里了,所以我给你带过来……”
“我也能打车回来。”
不明白omega的态度为何忽然又冷了下来,叙郃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应了一句好。
他握紧兜里的车钥匙,犹豫片刻又开口:“Sophie说的那幅画是……”
“叙郃,”南辛别过脸,“我要去吃饭了,Sophie教授还在餐厅等我。”
“……好。”
说完,南辛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九月的太阳依旧晒人。叙郃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揣着兜回到车里。
驱车行驶在回九龙湾顶楼的路上,中途遇到了好几个红灯,刹车踩了好几下。最后,他还是抿着嘴拐进了另一条道上。
电梯一层一层上到二十三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敛着眼皮往外走,和一个高大的alpha擦肩而过。
“叙先生。”
叙郃回过头,对上一双同样的蓝色眼睛。谢礼轲笑了一下,语气疏离却不失礼貌:“可以占用您一杯咖啡的时间吗?”
南辛公寓楼下附近就是一家咖啡厅,老板是个中年beta,门口还养了一只柴犬,很乖,不会叫。
叙郃和谢礼轲进门时,老板正在抱着揉柴犬的脑袋。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想喝的吗?”
谢礼轲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示意身旁的alpha,后者点了杯冷萃。
下午,咖啡厅的人却意外地没几个。
两人上了二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咖啡很快端了上来。谢礼轲拿起他的那杯卡布奇诺,在入口之前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南辛做的拉花比这还漂亮。”
叙郃没动他手边的那杯冷萃,“你想聊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金发蓝眼的alpha,他嘴边的笑跟周厌允不一样,并非虚假或笑里藏刀,而是风流又不失风度。
跟南辛在法兰西偶遇的那一天晚上之后,叙郃慢慢地知道了南辛的更多消息,包括在法兰西国立美术学院就读,包括他的导师,包括他在一些社交平台上的账号,虽然从不露脸也不发作品,只是偶尔发发圣诞星的照片。
很快,他就从那个账号寥寥无几的点赞中,发现了谢礼轲的账号。
跟南辛不同,谢礼轲的账号粉丝很多。叙郃慢慢地往下滑,里面有些是他的日常,有些是他的作品,还有些称不上作品的速写,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人。
那段时间,他阴暗又嫉妒地窥视着那个账号,爱意是雨天的苔藓。
在谢礼轲的账号里,他得以看见南辛睡觉时安静的脸庞,看见南辛是如何拿着草莓逗圣诞星,看见他神情认真地做咖啡……看着他好像一步一步成为了别人的美人鱼。
那段时间,他几乎以为南辛跟谢礼轲在一起了。可是无论他怎么派人调查,得到的结果都是:谢礼轲单恋他。
每当听到这个结果,叙郃便会好受了许多。
但他每天依旧提心吊胆。他想,他多了解南辛。温柔,善良,容易心软。他会对谢礼轲心软吗,或者心动吗?
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笑得腼腆,收下谢礼轲的花,答应高大英俊的alpha的求爱。
咖啡厅放着悠扬舒缓的纯音乐,咖啡加奶的香气浓郁。
谢礼轲放下手里的咖啡,瞥见叙郃正在转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是你们俩的订婚戒指吗?”
叙郃转戒指的动作止住,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个习惯是在南辛走后养成的,他每次焦躁或者疲惫时,都会下意识转这个戒指,只有这样才会让他短暂地心安。
谢礼轲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温和:“其实你不用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虽然很不想承认,”他苦笑了一声,“但可以说,我对你毫无威胁。”
在南辛明知道这个航天展的项目有叙郃,还是费心费力地参与筹备之后,谢礼轲就明白了,南辛不是他的美人鱼。
这几年,他就像海浪,始终在拍打不直的海岸线。可南辛一直往岸上走,从不为了他而停留。
今天叙郃没穿西装,比起刚回国他和南辛在酒吧看到他的第一眼,青涩了许多,也柔和了许多。
谢礼轲想,在青葱的大学时代,这个alpha一定在南辛的生命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以至于后面的所有人都难及半分。
他看着叙郃终于放松了一些,低垂着眼,拿起冰萃抿了一口。
“我想,有件事情你需要知道……”
谢礼轲慢慢敛了笑意,认真地盯着叙郃的眼睛,“南辛或许比你想的还要爱你。”
***
毕业之后,南辛和Sophie难得一聚,吃完饭又聊了好久。
上到二十三楼的时候,电梯门缓缓打开,南辛走到自家门前停住脚步。
“这是在干什么?”
他没有立刻指纹解锁,而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叙郃。黑发蓝眼的alpha慢慢把头从手臂里抬起来,仰着望向他,“我在等你回来。”
南辛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朝他伸出手,“等了多久了?”
alpha依旧穿的下午那件白T,刘海也没抹发胶,就那样垂在额前,看起来乖巧又无害。
叙郃抓住他的手,站起来就听到南辛一边开门一边说:“干嘛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怜,你不知道回自己家吗?”
“我想你。”
南辛拉开门的动作一顿,半侧过脸,露出一个笑,“怎么,又想做了?”
“不是。”
叙郃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力气用的小,轻而易举可以被挣开。他闭上眼睛,额头抵在南辛肩上。怀里的omega太瘦了,硌得他有点疼,但他依旧那样靠着。
“南辛,我想你。”
“好想你。”alpha嗓子哑,继续慢慢开口,“找不到你的这三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南辛沉默着,无措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叙郃的喉咙里渐渐滚出哭腔,却还在不停地说。说他这三年是怎么找他的,说他如何叫他日思又夜想,说他想他想到发了疯。
南辛握住放在腰间的手,碰到一枚冰冰凉凉的戒指。
他转过身,alpha本就薄的唇紧抿着,眼皮也薄薄的,半敛着就看不出什么情绪。此刻却一点一点淌出泪来,像雨,九龙湾夏季最多的雨,毫不留情地砸在南辛的心底。
“怎么哭了……”
南辛双手捧着他的脸,指尖碰到向下滚的泪水,还带着温度。
叙郃抵住他的额头,慢慢攥紧南辛的手,郑重其事地说:“南辛,我爱你。”
“我们可以交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