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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玉门小说 > 驯服小狗手册[重生] > 第1章 第一章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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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雨夜是潮湿的,时苒推开公交车的车窗,细长的雨丝扑在她的脸上,她的大脑是混沌的,可当雨丝落在她的脸上时,她又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清醒的人。

半个小时之前,她刚接到来自高中同学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热闹喧嚣的人声。

在她接听电话之前就知道这通电话代表着什么,她本可以装作没注意到这通电话的。但她那颗疲惫的心脏却忽然跳动了起来。

那群人正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凭什么要如他们的意?

她甚至能想象到被人群簇拥着的贺宗衍是怎样的表情。

毕竟他一贯享受这种感觉。

明天是他的婚礼,新娘子是她高中时就念念不忘的白月光,而今晚就是他那群狐朋狗友专门为他举办的“婚前单身派对”。

没有人邀请时苒,哪怕她曾是陪在贺宗衍身边七年的人。

电话响了足足半分钟,可见对方的坚持不懈。

时苒觉得很无趣,她手指轻轻一划接通电话。

陈耀的激动的声音传来,“时苒!今天是衍哥最后一次单身派对,你怎么不来?都等着你呢!好大的排场啊!”

时苒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继续听陈耀说:“你没什么想跟衍哥说的吗?他明天可就要结婚了。”

他这煽风点火的语气,仿佛是生怕时苒不说点什么劲爆的内容。

时苒歪了歪头,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曾经她总是会站在这个道口,翘首以盼等待贺宗衍的路过,这样他们就能一起走一段回家的路,她就可以把攒了一整天想说的话全都分享给他。

那时候的贺宗衍还会耐着性子听她讲一些有的没的,虽然话少,但时苒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回应。

那时候时苒还很期盼他们的未来。

那些美好的回忆早就在时间的风吹日晒中斑驳褪色。

在颤抖的镜头中,少女鲜艳的笑容和少年温柔的目光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像素点,风一吹就无影无踪了。

时苒嗓音微微沙哑,想了很久才开口:“那你替我传句话吧。”

“什么话?”

“祝他新婚快乐。”

不等回复,时苒就把电话挂断了。

长舒一口气,鼻腔中钻进了潮湿的味道,她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畅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的负担。

早在不知不觉间,追随贺宗衍这件事就成为了她的负担。

坚持太累,放弃又不甘。

她就在这样的自我挣扎中苟延残喘。

时苒从没想过在她放弃这段独角戏之前,先等来的是贺宗衍的婚讯。

明明一周前贺宗衍还在抱怨他的妈妈催他结婚,一周后加班走出公司的时苒就收到了贺宗衍的电子请帖。

这让时苒的挣扎显得万分可笑。

明天是贺宗衍的婚礼。

他竟然能在两家父母见面时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脸真挚地邀请她这个“邻家妹妹”出席他的婚礼,并作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色之一上台讲话。

她的心早就在一次次挣扎中被摔碎,她知道没人会为她捡起破碎的心脏。

因为她所有的真心,在贺宗衍和他的朋友眼中,都是“舔狗行为”。

时苒时常苦恼,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在贺宗衍的准许下,每一份关心也都出自真意,为何她的这份感情会被冠上这种侮辱性的称号呢。

汽车到达终点站,时苒关上车窗,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雨幕之中。

风把模糊缥缈的雨幕吹得飞舞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时苒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头顶这片乌云的颜色要比其他地方的乌云更深一些,雨也更大一些。

大到她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年久失修的路灯闪烁了几下,骤然变得无比刺眼,恍若白昼。

时苒伸出手挡住眼前的光,耳边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滴——”

鸣笛声变成了救护车急促的警报声。

“滴——”

疼痛在一瞬间到达顶峰,紧接着时苒感觉自己变得十分渺小,仿佛下一秒就能悬空。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以及一股很熟悉的很淡的香味,灌满了时苒的鼻腔,可她却连深吸一口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响起在耳边的声音,是心电监护仪压抑窒息的“滴滴——”声。

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疼痛消退。

时苒感到身体在一个黑色的空间急速下坠,双腿的麻木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嘶——”

潜意识地抖动了几下身体,时苒猛地睁开眼,怔愣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一张熟悉又讨厌的脸贴了过来。

狭长但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漆黑但明亮的瞳孔,棱角分明的轮廓仿佛被寒风割开似的,锋利且冷峻,单薄的双唇一张一合,明明长着一张又拽又酷的冷脸,可说出的话依旧这么招人嫌。

“你睡傻了?”裴许進痞里痞气一笑,“本来脑子就不好使,别睡得更傻了。”

这个说话的味儿很正。

是裴许進没错。

只是……太青涩了。

虽然很久没见裴许進了,但时苒是不会忘记他的模样的。

记忆里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半年前,时苒在他所在的城市出差,他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竟然主动提出请时苒吃饭。

那时候的裴许進看着成熟了许多,刘海向后固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骨深邃,眼睛更加幽深,一眼看不到尽头。

时苒有些尴尬,却在和他的聊天中意识到:虽然他的五官变得成熟锋利了,但嘴依旧毒舌得令人讨厌。

“不是吧,真傻了?”裴许進蹙眉,弯腰伸出手在时苒面前晃了晃,喃喃道:“不会是下午被球砸傻了吧?”

时苒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柔顺刘海乖乖搭在额前的裴许進。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面前的裴许進,分明就是高中时期的裴许進!

时苒的呼吸都停滞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在教室里来回穿梭聊天的一群高中生们,彻底清醒了。

她不是出车祸了吗?为什么会在高中教室里坐着?

大脑的意识逐渐回笼,这种熟悉的感觉在她脑海中覆盖上一层模糊的纱雾,轻轻揭开一看……

时苒下意识伸出手使劲掐了一下身边人的胳膊。由于未到深秋,宁远的天气还是很闷热的,只是偶尔会吹起一阵凉风。

裴许進午睡前刚将外套脱了下来,只穿了夏季校服短袖,胳膊露在外面,被时苒这么毫不留情地掐了一下,愣是掐出一道刺眼的指甲印。

“时苒!你疯了?!”裴许進低吼一声。

这一句话直接将时苒钉在原地。

不远处的黑板正上方挂着五星红旗,左边贴着核心价值观和中小学生守则,右边则是地胶地板的正确使用方法。

时苒屏住呼吸回头看。

教师后方的黑板报也眼熟得不得了。

那不正是曾经时苒费了好大功夫才做出来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

时苒脸色刷白,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她嗓音有些颤抖,“你……疼吗?”

“当然疼了,你让我掐一下试试就知道了。”裴许進没好气地说。

时苒毫不犹豫伸出胳膊,直勾勾望着他。

裴许進被时苒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悬在时苒白皙的小臂上久久没有落下。

时苒等了许久,直等到少年温热的指腹在他的小臂上蜻蜓点水点了一下。

很快温热的触感就消散了。

“算了,我不跟傻子计较。”裴许進视线飘忽不定,随手抽出几张纸巾,看似粗鲁实则轻柔地按在时苒的额头上。

“睡个觉还能睡出这么多汗,也不知道是谁念叨着走廊冷要关窗。”裴许進埋怨的声音从时苒耳旁飘过。

她怎么以前没觉得裴许進的声音这么动听呢?

“今天是几号?”沉默了许久的时苒忽然开口。

正在裴许進指间旋转飞舞的水性笔“啪”的一下砸在桌面上,他奇怪地看了一眼时苒:“九月十五啊,你做梦还没醒呢啊。”

“几几年?”

裴许進一顿,面色忽然变了,他收起噙在嘴角的笑意,认真地凝视时苒的脸,时苒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抬眼和他四目相对。

从没有这么认真看过裴许進的五官。

曾经的时苒眼中只有贺宗衍,一切与贺宗衍无关的人或事物都不在她关注的范围之内。

导致时苒第一次觉得……裴许進还是挺帅的。

难怪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有不少人喜欢。

只是嘴巴坏了一点。

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时苒想着想着就走神了,失焦的视线落在裴许進的鼻梁上。

偏右侧的地方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时苒和他同窗几年,甚至做过几个月的同桌,却从未注意过。

还挺性感。

“你、你看什么呢。”裴许進说话忽然结巴了起来。

时苒觉得还挺好玩,随口道:“看你呢。”

“……”裴许進揉了揉耳朵,“再看收费了。”

时苒轻嗤一声,“要钱没有。”

“要命也没有。”时苒补充道。谁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人是鬼?

万一是鬼魂呢。

“谁要你命了。”裴许進低声嘀咕了一句。

时苒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她松开了攥紧了衣角,“你还没回答我呢。”

裴许進继续转笔,侧过头错开时苒的目光,神情似乎有些焦虑:“二零一八年,九月十五。”

牙齿一不小心咬到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时苒有片刻的恍惚。

紧接着她就像自虐一般又重重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使她面目扭曲,可她却知道,这种疼痛与身体被汽车撞飞的疼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前桌的女同学回过头,把前排传过来的卷子放在时苒的桌子上,看到她缩成一团的脸,关心地问:“苒苒,你怎么了?表情看起来好奇怪。”

时苒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没什么,不小心把舌头咬出血了。”

“啊?!这还没什么!肯定很疼吧!你要不要喝水漱一漱口啊。”

正低头在试卷的左上角写完名字和学号的裴许進像是一直在关注她们似的,把桌子上还没拧开的矿泉水推了推,用一副施舍的语气说:“喝吧,不收钱。”

时苒稀奇地看了他一眼,胳膊动了动。

“还得我给你拧开啊?事儿真多。”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裴许進还是帮她拧开了瓶盖,因为过于用力,瓶口溢出几滴水珠,洇湿了时苒蓝色的桌布。

裴许進顺手抽出几张纸在她的桌布上蹭了几下,动作非常娴熟。

时苒还没从这一切中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瓶矿泉水,她也不客气,对着瓶口喝了几口。

干涩的喉咙瞬间变得湿润,时苒感觉舒服了许多。

“你们……和好了?”前桌女同学忽然问。

裴许進原本正支着下巴看时苒喝水,时苒脖子很细,还白,仰着脖子喝水时像一只乖顺的小动物,很多人都会被小动物表面的温顺欺骗,靠近才会发现,小动物有着锋利的指甲,随时能划伤人的皮肤,只会对熟悉亲昵的人收起指甲。

时苒早就忘了高中都发生什么了,所以她选择保持沉默,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女生的名字。

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小事,谁让裴许進说话总是那么贱呢,时苒总是会被裴许進的毒舌气到摘下乖巧的外壳,露出内里最真实也最不完美的一面。

而裴许進则是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虚张声势地说:“我才不稀罕和她计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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