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黑泽阵走出房门。

市原阿姨看到黑泽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走过来伸手摸了摸黑泽阵半干的头发：“怎么不剪头发，以前那样多精神。我猛地一下都没认出来。”

林沐瞥了眼黑泽阵：“看守所关小黑屋关出问题了，从那回来就没剪过。”

市原阿姨立马露出怜惜的表情：“可怜的孩子。要不是我想着小沐快过生日了打电话过来问问，你们都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受苦了吧。”

黑泽阵对着林沐“啧”了一声，然后冲市原阿姨道：“她吓唬你的。没什么事。头发纯粹是因为太忙了没时间管。”

市原阿姨拍了拍黑泽阵的后背，然后看向林沐：“婚礼什么时候啊？”

“生日前一天。”

“怎么选这么个日子？”

黑泽阵看向市原阿姨：“怎么了？”

市原阿姨拿出手机看了看，摇摇头：“诸事不宜。大忌。”

林沐轻笑一声：“阿姨，您还信这个啊。”

市原阿姨抬头看向林沐：“你们年轻人，不信则无，生日前一天也好，好记，到时候要我过来帮忙吗？”

林沐一顿，然后和黑泽阵对视一眼，又看向市原阿姨：“不好意思啊，阿姨，我恐怕不能请您。不过，我生日的时候……嗯……再说吧，万一您到时候有事。”

市原阿姨看了眼地上的裙子：“我是为了赚钱，在哪赚不是赚啊，你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以后有需要阿姨的地方，开口就行，阿姨随时能来赚你的钱。”

林沐笑。

市原阿姨拎起裙摆：“来来来，先干正事，你这……我看看正反……这裙子真够沉的，你这小身板撑得起来吗？”

“应该可以吧，我们去卫生间比划一下。”

说着，林沐就和市原阿姨拎着裙子卫生间了。

黑泽阵在客厅中央站着，脑子里先想了一会林沐的那个文档，接着又想了会乌丸莲耶，最后在记忆飘到那个视频的瞬间立马又扭正思绪开始想科恩的事情。

耳边不时传来市原阿姨的声音：“对对对，我帮你把裙子放地上，你直接从中间踩进来，从下往上穿，比较好穿……”

“你的内衣带子……先摘了……”

市原阿姨嗓门真大。

黑泽阵想。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觉敲了敲裤缝，然后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檐廊上。

“可以吗？还能再拉紧一点吗？”市原阿姨又说。

“那我系上了啊……不紧吧？能喘气吗？”

黑泽阵走到檐廊的左端，又转过身慢慢走到右端，然后透过林沐房间开着的窗户往里面望了一眼，看到卫生间磨砂玻璃上影影绰绰的人影，他又收回视线再次转过身往檐廊左端走。

又过了几分钟，市原阿姨喊黑泽阵道：“小阵，哪去了？”

黑泽阵从檐廊上回过身看向客厅。

市原阿姨冲他招手：“过来过来，给你姐参谋参谋，我是觉得很好看啦。”

说着，林沐就双手揪着拖地裙摆从沙发拐角处走了出来。

黑泽阵踏进客厅的脚步一顿，然后忽然偏头看向别处，手不自觉地摸了下鼻子。

林沐将裙摆往地上一甩：“哎，黑泽阵，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是不是在偷笑？”

黑泽阵立马扭头，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正色道：“没有。”

林沐揪了下市原阿姨的衣摆：“阿姨，你看他……他嘲笑我，是不是根本不好看？”

市原阿姨冲黑泽阵努努嘴：“小阵，很好看的吧。”

黑泽阵看向林沐，上下打量了一会，很客观地评价道：“有点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你不然穿上高跟鞋再看看。”

市原阿姨一拍脑袋：“对对对，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身高不够……等等等等，我给你拿。”

“还有……”黑泽阵指了指自己脑袋，“头发盘起来吧，你披头散发的有点像女鬼。”

“嘶！”林沐瞪着黑泽阵，下一刻就要用市原阿姨手里的高跟鞋扔黑泽阵，“会不会说话？”

“别动别动，我扶着你，你慢慢踩上鞋，小心踩到裙摆。”

穿上高跟鞋，头发也整齐地束好，林沐神色不愉地再次看向黑泽阵：“现在呢？”

黑泽阵又细细打量一会，然后点头：“好点。”

“只是好一点吗？”林沐咬着牙。

黑泽阵拳头抵着下唇又想了一下，然后说：“涂上口红再看看，你气色太差了。”

林沐愤愤地抹上口红，又问：“现在呢？你要是再敢说好一点，信不信我用高跟鞋扔你！”

“哦……”黑泽阵往前走了两步，看向市原阿姨，“阿姨，是不是还有头纱啊，手套什么的，看看整体效果吧。”

林沐的头纱是灰白色的腮红筛面头纱，戴好之后，她明亮的双眸就隐入网状层纱之后，有些朦朦胧胧的，黑泽阵只能清楚地看见她涂上口红鲜艳欲滴的双唇。

林沐将蕾丝花边的长袖手套拉到手肘处，然后提起裙摆往前走了几步，作势要踹黑泽阵。

黑泽阵立即往后退了几步，指着她的裙摆说：“都穿这么优雅的裙子了，你收敛一点粗鲁的气质行不行？”

“哦。”林沐低头看了一眼，“穿婚纱不会影响我暴揍你，不信你过来试试！”

黑泽阵看了眼林沐的左手，然后忽然说：“别动别动，你左手捏的那个地方好像掉了一颗珠子。”

“啊？”林沐把裙摆又往上提了提，垂首低眉看向自己左手的裙摆。

“咔嚓！”

林沐听到快门声的瞬间就抬起头，可是黑泽阵那边却已经收回手机，他滑了一下屏幕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一边往玄关走一边说：“我任务完成了，先走了。”

市原阿姨一怔：“怎么就走了。”

“还有事。”黑泽阵穿上鞋。

林沐转身看向黑泽阵，幽幽地叫了声：“黑泽阵。”

黑泽阵抬头，拍了下身上的衣服：“衣服不还了，你让他买新的吧。”

“黑泽阵。”林沐往前走了几步。

黑泽阵拉开门，扭头又看了眼林沐，然后眯了眯眼，指了下林沐的裙子：“裙子挺好看的。”

“哎！”林沐还没说完，黑泽阵就合上了门。

看着关上的门，林沐“啧”了声，然后偏头看向市原阿姨，撇嘴说了句：“真费劲。”

市原阿姨笑了笑，说：“人更好看。”

门外，黑泽阵左手手掌还按在门上，他垂着头顿了几秒然后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最后转过身，将手机往空中一抛再稳稳接住，又呼出一口气，才继续往前走去了。

“大哥。”鱼冢三郎迎上来。

“办好了？”黑泽阵拉开门走进房间。

鱼冢三郎点头：“嗯，先送他去对面的公寓了。他还问了他几个朋友，大哥你要让他们也来吗？”

黑泽阵想了下：“先让布拉莫斯查下底细，查细一点。”

鱼冢三郎斟酌了下：“多细？”

黑泽阵一瞥鱼冢三郎：“就让布拉莫斯拿出当初查我和林沐通话录音的好奇心就差不多了。”

鱼冢三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下：“大哥……我们当时……”

“行了。”黑泽阵打断鱼冢三郎，“他枪法怎么样？”

“准。M24，600码一击直中红心。”

黑泽阵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敲了几下，然后给鱼冢三郎看：“你让他在这几个地方里选一个建靶场，我个人……”黑泽阵在其中一个图片上指了下，“比较喜欢这片荒地。不过你问问他，地形、周围环境、隔音什么的，再考虑资金，这些他以前肯定都详细调研过，主要听他建议。”

鱼冢三郎看了眼，然后点点头：“不让他去J区吗？”

“过段时间，等布拉莫斯的结果，你最近带着他，也多观察观察。他，人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身上别有什么没处理的尾巴，别留隐患，我们现在腾不出手处理麻烦事。而且，以后可能让他站远程狙击手的位置，很关键。”

“是。”

“行，你该忙什么忙什么。”

鱼冢三郎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扭头问黑泽阵道，“大哥，林沐没事吧？我看你刚才有点着急，科恩在我不好多问。”

黑泽阵瞥了眼时间，说：“暂时没事。一会我要去一趟白鸠制药，车先放楼下。”

“送你吗？”

黑泽阵抬眼：“你干你手头的事，科恩这个事尽快，今天已经六月了，你们别拖拖拉拉的。特别是布拉莫斯，他要是敢把注意力分散到别的事上，你立即把他拖过来住我隔壁。明白吗？”

“是是是，我知道。”

鱼冢三郎离开，黑泽阵的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过了会，他又把双手放到脑后枕着，头微微仰起看着上方的墙角：“分析这种事，真能看出问题吗？”

这么想着，黑泽阵打了个电话出去：“林沐，刚才那几个链接发我。”

“嗯？”

“那个文档直接发我也行。”黑泽阵点开邮件，“话说，你为什么没研究研究白鸟昭夫在床上喜欢怎么玩啊？”

“想研究，但是那老头身体……啧……估计不太行，你没发现他特别痴迷年轻的躯体嘛？”

黑泽阵一顿，想起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白鸟昭夫，他肩膀被用力捏了那两下：“他……身体应该不错吧……”

“反正我和他只正面接触过一次，他看我，明显带有一种厌恶和嫌弃。”

“是吗……”

“少见吧？我这种人见人爱的类型，这么被嫌弃还是第一次。”

“呵……”

“总之，你离他远点，那老头心理不是一般的扭曲。”

黑泽阵想了会，又问：“你去过三杉神社吗？”

“去过。哦，你是想问他们拜的那个祖先是什么来历吧？”林沐在记忆里翻了翻，“白鸟家的家族志我仔细研究过。但是关于那个‘三杉樱岛命’女神的传说写的很简略。”

“江户时代，白鸟家的第一代家主白鸟武常是一位浪人，冬之阵时被编入浪人军队。两军对阵不久白鸟武常所在的那个小队就死得剩他一个人了，就当他万念俱灰的时候，这位女神出现，带着白鸟武常一通乱杀，最后白鸟武常居然活着回去了。也是自此，白鸟家就发达起来了。”

“没了？”黑泽阵问。

“没了。说了很简略。”

“那她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后来又去哪了？”

“后来去哪了没记录，但是这个名字，据说是她出现的时候卷起了一股粉红色的樱花风潮，眯了对面军队的眼，白鸟武常才趁机杀穿对面的。”

黑泽阵把双腿搭在桌子上，晃了晃椅子：“J区楼后面的樱花树也是你照原样种的吧？”

“嗯。”

“那……不会是从这儿来的吧？”

“有可能，但是佐证不了。白鸟昭夫年纪也大了，我估计他早收手了，所以乌丸志间才追不到一点踪迹。”

“我不信。”

林沐一顿：“这么笃定？白鸟家现在靠着乌丸家，不缺钱，不缺人，那老头不颐养天年还瞎折腾个什么劲？”

“他可能是挖不出东西，但是中谷家……呵，筛子一样……白鸟昭夫管理手下还是不如乌丸莲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