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祺和李钰决定分头行动。
谢祺裹紧了衣领,明明还未到初秋,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踏入第一户受害村民的院子时,他注意到门槛上残留着几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院角的驴棚空空荡荡,只剩下一滩以经发黑的血迹。
张猎户的妻子王氏正坐在门槛上抹眼泪,粗糙的手指不断擦拭着红肿的眼睛。见他来了,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脸,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谢公子......"
"嫂子别客气。"谢祺蹲下身,从袖中摸出一块油纸包的麦芽糖,递给躲在母亲身后的小童。孩子怯生生地接过,糖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就是想问问,你家驴死前,可有什么异常?"
王氏回忆了一会儿,突然压低声音,眼神飘忽地看向四周:"那晚......我听见院外有哨声,"她打了个寒颤,"又尖又细,像是什么人在吹曲子,调子邪性得很。"
"哨声?"谢祺眸光一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药囊,"什么样的?能形容一下吗?"
"说不上来......"王氏摇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像是竹子做的,调子古怪得很,听着心里发毛。我本想出去看看,当家的不让,说这深更半夜的......"她突然压低声音,"后来就听见驴棚里有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谢祺若有所思。驯蛇人常用音律控蛇,这哨声极可能是关键线索。他注意到王氏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摸着脖子上的红绳——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包,散发着雄黄的气味。
离开张家时,谢祺特意绕到屋后。在潮湿的泥土上,他发现了几道蜿蜒的痕迹,像是某种粗壮的生物爬行留下的。更令人在意的是,痕迹旁有几个模糊的脚印——明显是成年男子的靴印。
他接连走访了几户受害人家,得到的回答出奇一致——牲畜死亡当晚,都有人听见诡异的哨声。村东的李大娘还补充说,哨声过后,她家的狗突然狂吠不止,接着就像被掐住脖子一样没了声息。
最后一户是村西的赵老汉,他家的羊死得最早。破旧的茅草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老汉蜷缩在炕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二十年前......也有过这样的事。"老汉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谢祺心头一跳,手中的茶碗差点打翻:"二十年前?具体是怎么回事?"
赵老汉压低嗓音,像是怕被谁听见:"那时村里也死了不少牲口,后来发现是个外来的养蛇人干的......"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人被赶出村子后,就再没出现过。大家都说,他是被山里的蛇王带走了。"
"养蛇人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谢祺递过水碗,水面映出自己紧绷的脸。
老汉颤抖的手接过碗,水溅湿了被褥:"记不清了......"他摇头,"只记得他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缺了一截。"突然抓住谢祺的手腕,"那哨声......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天际滚过一道闷雷,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茅屋顶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仿佛无数细小的脚步声。
李钰站在村中祠堂内,潮湿的空气让泛黄的纸页微微卷曲。他的指尖划过积满灰尘的村志,在某一页突然停住—
(景和十二年,后山古墓塌陷,惊现蛇窟。据传墓主乃前朝叛将肖远航,擅驭蛇之术,曾以毒蛇为兵,祸乱南疆。村民合力封堵洞口,然每逢阴雨,仍有蛇类出没。)
"肖远程......"李钰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眸色渐深。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条。
前朝叛将,擅驭蛇术......若有人继承了他的技艺,操纵赤血蟒袭击村庄,并非不可能。他想起昨日与赤血蟒交手时,那畜生异常灵活的动作,简直像是有人指挥一般。
他继续翻阅,发现村志末尾夹着一张褪色的地图,标注着后山古墓的具体位置。地图边缘有焦痕,像是被人试图烧毁过。更奇怪的是,地图背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文,看起来像是某种祭祀图案。
正思索间,祠堂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李钰瞬间按上剑柄,转身看见里正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蓑衣上的雨水在地面汇成小溪。
"李公子!"里正上气不接下气,"张猎户家的小儿子还没找到,村里人都说......可能是被那'红影子'掳走了!今早有人在溪边发现了孩子的鞋,旁边......旁边有蛇蜕!"
李钰合上册子,冷声道:"带我去看看。"他的声音平静,但握剑的手背青筋突起。
谢祺被暴雨困住,豆大的雨点砸得人睁不开眼。他只得躲进最近的屋檐下——恰巧是村长家的后院。雨水顺着茅草檐滴落,在泥地上凿出一个个小坑。
他正盘算着怎么回去,忽然听见地窖方向传来"嘶嘶"的声响。那声音极轻,却让他浑身一僵——和赤血蟒的吐信声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这声音似乎带着某种节奏,时断时续,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屏住呼吸,悄声靠近地窖。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还有液体滴落的"滴答"声。一股腥甜的气味从门缝中飘出,让谢祺胃部一阵翻腾。
借着缝隙,谢祺看清了地窖内的景象。
几个铁笼子里关着数条黑蛇,鳞片在油灯下泛着冷光。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一支竹哨,旁边是几本破旧的册子,封面上赫然写着《驭蛇术·残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台边缘放着一个陶碗,里面盛着暗红色的液体,正一滴一滴落在下方的铜盆里。
而更让谢祺瞳孔骤缩的是,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中人一身前朝武将装束,右手只有四根手指!画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已经燃尽的香,显然不久前才有人祭拜过。
"果然是他......"谢祺心中暗惊,"二十年前的养蛇人回来了!而且和萧远山有关联!"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拐杖戳地的"笃笃"声——
"谢公子,躲雨呢?"村长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灯光从下往上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谢祺迅速调整表情,笑道:"是啊,雨太大,借您这儿避避。"他注意到村长左手拄着拐杖,右手却背在身后。
村长目光闪烁,仍笑着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他突然咳嗽起来,右手下意识去捂嘴——
谢祺分明看见,那只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处齐根而断!
傍晚,谢祺和李钰在暂住的小院汇合。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火焰摇曳而扭曲变形。
"村长有问题。"谢祺压低声音,手指蘸水在桌上画出地窖的布局,"他地窖里养着蛇,还有驭蛇术的册子,墙上挂着肖远程的画像。"
李钰眸光一冷,剑鞘轻轻磕在地上:"村志记载,后山古墓的主人是前朝叛将肖远程,擅驭蛇术。二十年前古墓曾被人打开过,之后村里就出现了养蛇人。"
"肖远程?"谢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原著里提过,肖远程是摄政王的心腹,当年因谋逆被诛,但显然......他的传承没断!"村长可能就是二十年前的养蛇人,"谢祺沉声道,"他缺了一根小指,和赵老汉说的一模一样。"
李钰指尖轻叩剑柄,发出规律的轻响:"今晚去探村长家。我怀疑失踪的孩子就被关在那里。"
谢祺点头,却在心里飞速盘算——村长背后,恐怕还有别人。毕竟单凭一个养蛇人,怎么会有前朝叛将的驭蛇术残卷?又为何偏偏在此时时发难?
夜深人静时,暴雨再次降临。二人借着雨声掩护潜入村长家后院。地窖里亮着灯,隐约传来对话声——
"......孩子已经关在墓里了,明日就用他的血唤醒蛇王。"一个沙哑的男声道,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大人放心,"村长的声音带着谄媚,"这次绝不会失手。那墓里的蛇王已经饿了三天,只要闻到血腥味......"
谢祺和李钰对视一眼,同时屏住呼吸。雨水顺着谢祺的额角滑下,他却不敢抬手擦拭。
"殿下要的是李钰的人头,"那沙哑声音冷冷道,
"别让蛇王先把他毒死了,殿下要亲手处置。"
李钰浑身一僵,而谢祺心里"咯噔"一声——果然,幕后黑手是太子殿下!难怪原著中这段剧情后,李钰就遭遇了刺杀......
突然,地窖里传来铁链晃动的声响,接着是一声凄厉的蛇嘶。谢祺暗道不好,还没等他反应,李钰已经一把拽住他往后急退——
"砰"地一声,地窖门被撞开,一条碗口粗的黑蟒窜出,黄澄澄的眼睛在雨夜中闪着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