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大哥今天晚上吃得也不多,是最近年底工作忙没有胃口吗?”
外面下着小雪,雪花顺着橙黄色的路灯一路飘扬摇曳而下,橙厘伸手,接下了一片。
手心处温热,晶莹的雪花很快化作一片雪水。
橙厘笑笑,手插进兜里,偏过头看面目冷沉的徐衍,声音是一贯的轻柔,流入耳中,“难道是……心情不好?”
徐衍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反驳,“没有。”
橙厘问得轻松,徐衍心里却是沉重。
他的确心情不好。
前几天莫名其妙想见安橙厘,见不到人,吃不好,现在见到人了,更莫名其妙吃不下。
徐衍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下午的时候在酒吧,他突然伸手捂住了安橙厘的嘴。
那一刻他大脑轰得空白,反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能清晰地感受到……手心处柔软干燥的触感。
本来吃完一顿饭,他都要把这件事情忘了,但刚刚安橙厘接雪花时,他看着雪花在他手心慢慢融化,眼前就忽地跳出了那个画面。
徐衍放在兜里的手紧了紧,忽然有些心虚。
照理说朋友之间一些打闹或者接触也是很正常的,但放在安橙厘身上他心里就有些别扭。
这股别扭窝在心里,渐渐形成了一股很强硬的情绪,迫使他转过脸看着安橙厘。
安橙厘站在路边,微仰起头,风把他的额发往后带,一张令人屏息的绝色面孔完□□露在冷风中,把他的鼻头吹得微红。
徐衍看着他。
握紧的手松开,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凝聚在双眼中。
……挪不开眼。
那双笑眼在自己的注视中似乎闪动了几下,还说了什么,徐衍没听清,皱着眉问:“什么?”
安橙厘耐心重复了一遍,“我说,如果晚上这顿不符合胃口的话,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去我家吃点宵夜。”
徐衍听完,几乎是不带一点犹豫,“好。”
安橙厘瞪圆了眼睛,像是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笑着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歪头道:“走吧,倍感荣幸,徐衍大哥。”
安橙厘家的确很近,转过一个街角就到了。
徐衍跟着安橙厘上楼,在他输入密码的时候无意间记住了那一串简单的数字,他跟在安橙厘身后进门,一瞬间被温暖的气温包裹。
特别的是,温暖的屋子里还飘着一丝淡淡的香气,清冽冷淡,和安橙厘身上的味道很像。
“徐衍大哥,我就不招呼你了,你自己随便坐,我去厨房做宵夜了。”安橙厘随手将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走到冰箱前挑选食材。
徐衍一个人在客厅,仔细观察安橙厘一个人居住的地方。
整体来看十分整洁,能看出主人很爱干净,软装风格也很大气温馨。
徐衍挑了挑眉,十分不客气地坐下来,还给自己倒了杯水。
“老大,你会做饭?”
见橙厘在冰箱前对里面的东西挑挑拣拣,系统很疑惑。
它记得这个世界的宿主人设没有烹饪这一项啊。、
“不会,做做样子。”橙厘非常诚实。
系统:“……”哦莫。
“那怎么办?”
“当然是点外卖,难不成我还真给主角下厨?”
系统:“有道理。”
反正名义上也是老大做的,无所谓啦~
橙厘非常有自知之明,自认厨艺稀烂,连外卖也不敢点超出正常水准的东西。
他接着扔垃圾的理由出门,拎回来一盒青菜鱼丸汤,倒进锅里加热到烫嘴之后端出了厨房。
“我厨艺不精,只会做一下简单的汤,徐衍大哥别介意。”
徐衍浅尝一口,感觉和在外面喝的味道差不多。
“挺好的,你不用谦虚。”
橙厘笑笑,应下了这声夸赞。
房间中沉寂下来,只剩下勺子偶尔碰触碗壁的声音,叮当作响,吵得徐衍心里有点乱。
他怎么突然就到安橙厘家里了?
而且还在这里岁月静好一样吃着夜宵。
他悄悄看向安橙厘,青年温顺安静喝汤的样子十分美好。
徐衍心里突然就舒服了。
十分舒服,比今天刚如愿见到人还舒服。
周围一安静下来,时间就被拉得很长,长到徐衍莫名生出了幻觉。
好像他就该和安橙厘这样安安静静地消磨时光。
正在发呆呢,突然一个插曲打破了徐衍心里的这份宁静。
安橙厘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杯碰到了,洒了自己一身,米白色的毛衣下摆濡湿了一大片。
徐衍一惊,忙抽了几张纸递过去。
安橙厘却没接,笑了笑,“没事,我直接换身衣服。”
说完就利落潇洒地脱下了毛衣,随手往旁边一丢。
徐衍目光一顿,怔怔地看着他。
安橙厘的脸貌美不假,没想到连身体也十分具有观赏性。
这种观赏性和那种传统的健美身材不一样,不像刀刻斧凿的标准身材,而是既有健康流畅的肌肉线条又不乏丝绸般的柔美,简直和他的脸一样美得不辨雌雄。
徐衍喉头一干,在安橙厘换上睡衣后才回过神。
他突然有些局促,脱口而出,“你能赶紧把衣服穿上吗?”
安橙厘诧异地看向他,十分听话地飞快套上了居家睡衣。
睡衣滑落,白皙平坦的腹部霎时消失在眼前。
徐衍心里一哽,低下头喝汤,喝的时候还不忘说:“你在男人面前都这样吗?”
他怎么总感觉这家伙明里暗里处处撩骚?
狐狸一样举手投足都在勾人。
安橙厘面上的疑惑更深,他坐下来,有些啼笑皆非,“那还能怎样?”
徐衍看着他,目光落到他的嘴上。
汤的油光留在那张唇上,像了涂上唇彩。
鬼打墙一样,手心上的那股子柔软又来了。
徐衍忍不住闭眼,把手里的纸丢过去,“擦擦。”
安橙厘歪头,“我已经换过衣服了,不用擦。”
“不是让你擦衣服!”
“那是什么?”
安橙厘的话中迷惑已经要怼到徐衍脸上了。
他遏制住心里的烦躁,觉得自己有些没道理,瞥了安橙厘一眼,发现他正歪着头看他,满眼都是“又怎么了”。
徐衍撇了撇嘴,“没事。”
*
徐衍回到市中心的居所之后,连灯都来不及开就先去冲了个冷水澡。
五分钟后,他带着一身的冷气来到书房。
作为徐家唯一能堪重任的后辈,徐衍这些年几乎过着连轴转的非人生活,贫瘠的闲余时间也没有什么爱好,唯一还算喜欢的就是书法。
他披着浴袍站在桌前,取了支笔蘸蘸墨,深吸一口气开始书写。
书法还是他爷爷教他的,说他从小脾气就大,容易发燥,应该修身养性,学会静心。
一开始徐衍还不以为意,十分抗拒这种枯燥的东西,直到亲爹身体开始不行,去南半球修养,他从此接手了他的工作,从一开始不知从何处下手到一个人撑起家族基业,他每天忙里忙外,也就回到家写书法的时候能让他飞速旋转的大脑和浮躁的内心静下来。
就像他现在一样。
他现在心很烦,很烦,很烦。
烦到他冲澡时看到浴缸都想踢上一脚泄泄气。
他皱着眉,笔握在他手里各种挥洒墨水、龙飞凤舞,仿佛要把心里的那股气和身上的燥热统统发泄出来。
为什么?
徐衍想不通。
到底为什么无论他怎么样都会这么难受?
心里攥着一把火一样,恨不得把浑身上下每一块地方都燎个遍。
也是奇怪得很,要是往常,他的情绪早就顺着笔墨平滑掠过纸张二消失,可今天却是越写越燥,越写越烦!
“啪——!”
毛笔打到桌案上,漆黑的墨汁喷溅成一片,搞脏了纸面,也落得他手上点点黑迹,渗进肌肤纹理千丝万缕。
徐衍理也不理,不管这一片狼藉。
他瞪圆了眼,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纸页,眼神冰冷而僵硬,冰锥一样刺穿纸面。
快要把纸盯出个洞来。
——安橙厘。
宽大的纸张上写满了同样的三个字。
笔力遒劲,密密麻麻,笔锋如刀锋一般一道又一道划破执笔者的心,露出了层层包裹下最赤裸的内心。
徐衍盯着它,黑沉沉的眼神逐渐化开。
满腔被禁锢的情绪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撕裂开铜墙铁壁般倾泻而下,一切的一切耀武扬威般充斥他的胸口,其中真相昭然若揭。
他缓缓抬头,脱力般坐进椅子里。
嘴里无声唤着三个字——
“安橙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