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上又坐了七个人,情境仿佛回到第一天,然而七人中只有三个是玩家了。
刘大望和刘小婉正是十一二岁活泼好动的时候,坐上拖拉机就在有限的空间内进行最大化的活动。
关山越纵横商场,从不和小孩子打交道,要和这两个崽子刷亲密值,签契约,实在是有些为难。
关山越思索一阵,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关山越:“要不要玩两只小蜜蜂?”
刘小婉被漂亮哥哥吸引了,挤到关山越身边来,好奇问道:“两只小蜜蜂是什么?”
关山越:“就是,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你没听过这个吗?”
刘小婉摇摇头道:“没有,但我学东西很快的,漂亮哥哥你教教我吧。”
关山越笑道:“好啊,像这样合十拍手,再伸出右手拍我的手,然后换成左手拍,跟上词……”
“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
“飞呀~”两人同时出石头剪刀布。
“piapia~”胜者隔空挥动手掌,败者左右摇头装作被打。
翠翠:“好幼稚。”
海鸣:可爱。
村长乐呵呵笑着,时轶一言不发,刘大望被这幼稚的游戏吸引了注意力,关山越和刘小婉一局还没结束,他已经嚷嚷着“我也要玩,我也要玩”扑到了关山越身边。
翠翠嘴上说着幼稚,眼睛却一直盯着做游戏的三人。
她离开父母太早,对这样的陪玩游戏场景见得非常少,忍不住心生向往。
翠翠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脸一沉,强行转过头去。
翠翠在副本设定中的年龄比较小,这对她本人的意识也产生了一些影响,尽管翠翠在这方面的抗性比较强,某些细微的改变还是难免的。
这一路上,三人就一直玩着“两只小蜜蜂啊~”“飞呀~”,一直到黄云竹林前,才停了下来。
孩子的快乐极为简单,一个小游戏就把二人哄的亲密值直追村长本人,刘大望达到了20,刘小婉受关山越这张脸影响较大,涨得更多些,达到了25。
关山越抱着刘小婉下了车,将刘小婉放在地上,左手欠着刘大望,右手牵着刘小婉,往竹屋走去。
这一路的玩耍,让关山越发现,刘大望和刘小婉也许是被游戏压制了智商,心理年龄根本没有十几岁,最多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想到游戏禁止未成年人参与,而玩家死亡会变为怪物,工厂探索那天晚上,更少发现全工厂的怪物都是人转化成的,也许刘大望和刘小婉也是两个死亡的成年玩家。
黄三剑仍在竹屋门口雕着他的笛子,见村长不仅自己来,还把两个孩子都带来了,一句话也不说,钻回屋里去了。
刘大望对关山越解释道:“黄叔叔每次看见人就躲起来,他怕人。”
刘小婉也在一旁点头:“是的,黄叔叔看见我都害怕,我哪有那么可怕?黄叔叔胆子太小了。”
黄三剑在屋里听到这两句,更是气得不行,恨不得撕了这两个小孩,一脚踹开椅子,椅子飞起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动静。
刘小婉:“害怕地摔倒了吗?不会受伤吧?黄叔叔没事吧?”
说着她还想上前去查看,黄三剑一点也不想看见她,怒道:“我没事,别过来!”
刘小婉:“哦~对不起哦,我知道你害怕,你先别怕,那我不过去了。”
村长对此也是见怪不怪,笑着说几句“别介意,他就那样,”便带着几人回到堆放竹篾的地方,下午任务是编织竹篮,需要村长一步一步讲解。
村长每讲一步,关山越都要附和两句,场面一时和谐极了。
竹篮编起来非常慢,关山越一直小心提防着,谁知这编竹篮竟然就是纯粹在编,除了考验耐心和细心,并没出什么幺蛾子。
直到最后一刻,竹篮收工,关山越刚松了一口气,忽的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身在一片竹林中。
关山越:……
原来在最后等着呢。
关山越四下看看,这里正是砍竹子时所在的黄云竹林深处,海鸣和时轶都不在。
不知马蛇躲在什么地方,关山越上下左右都仔细观察一番,低头时却愣住了。
他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一件白色布褂子,一条阔腿裤,还有一双草鞋。
手中拿着一把蔑刀,背上背着一个竹篮。
关山越举起手中蔑刀,刀柄处包着一圈光滑的金属扎带,反射出关山越此刻的面容,有些眼熟,像——
黄三剑。
关山越诧异,刀柄处的小小人脸也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来。
看来此处也是幻境,只是不同于前几次的幻境,这个幻境不是针对玩家本人内心发起的,而是带入了黄三剑的视角。
因为村长的介入,关山越对黄三剑知之甚少,没讲上几句话,对此时可能发生的事毫无头绪。
呆立了一会儿,不见变化,关山越决定探索一番,也许线索就在这竹林中。
关山越握着刀,小心向竹林深处探去。
这黄云竹林静悄悄的,仿佛一个死林,马蛇也不见一条。
越往前行,杂草越盛,黄云竹逐渐稀疏,关山越不得不挥刀砍切半人高的草丛,为自己开辟一条可通行的小路。
草叶断开,汁液粘黏在蔑刀上,浓郁的植物气味充斥鼻尖,关山越艰难行走了数十米,前方豁然开阔。
一个墓碑矗立在那里。
墓碑布满岁月痕迹,枯藤缠绕其上,看不清字迹。
关山越上前几步,用蔑刀将枯藤切断扯开,擦了擦墓碑,隐约辨认出,上面写着:
先妣黄念华之墓。
关山越不受控制的读出了墓碑上的名字,紧接着,杂草消散,墓碑上的字迹变得清晰,关山越的视线也逐渐降低。
关山越惊奇地看着自己缩小的双手双脚,不知道这是演的哪一出。
“你的生活,以后我会安排。”
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略有些耳熟。
关山越回过身,不出所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的村长看起来年轻许多,穿着一身黑衣,神色悲悯地垂着头。
关山越只觉胸腔一股怨恨直冲头顶,浑身发抖,口中不受控制地喊出:“老东西!你怎么有脸来!我杀了你!”
说罢,关山越挥起瘦弱的小拳头,踉跄冲向村长。
村长不紧不慢向侧边跨出一步,关山越便冲了个空,随后无论关山越如何攻击,村长总是微微错开一步。
关山越能感觉到身体里那份越来越激烈的情绪,黄三剑真的想杀死村长。
一个七岁的孩子想杀死一个身负异能的强壮成年男人,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村长叹息一声:“你母亲与我离婚是她主动提出的,我没料到……”
没料到她是被人侵害,怀了一个罪恶的种子,无颜面对丈夫,才远远地躲开。
没料到夫妻多年,她不愿相信自己的丈夫,而是独自一人离开,踏入深渊。
更没料到,离婚之后,那个恶魔更加猖狂,避开他探望的时间,无数次悄悄摸上她的门。
“罢了……”
村长又叹了一口气,没法和一个孩子细说她的母亲经历了怎样痛苦而漫长的过程,甚至肚子里又揣了一个,才忍无可忍地跳进了梦溪。
更没法说,你就是害死你母亲的那个恶魔的儿子。
黄三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村长的儿子,村长抛妻弃子,让母亲郁郁寡欢七年,受人欺辱,而村长却有了新的家庭,怎能让人不恨。
村长:“抱歉,没能注意到小华的异常,是我的失责。”
黄三剑:“你用命来还!”
村长:“害你母亲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黄三剑:“不就是你吗?妈妈总在念着你,你却那么绝情!”
村长呼吸一窒,随即又放缓了声音:“所以,你没见过别人常去你家是吗?”
黄念华怎能让孩子看到。
那人总是深更半夜悄悄来,黄念华不知道哪天会来,从孩子没记事时就让孩子独自睡一屋,美其名曰“男孩子要培养独立能力”,是以黄三剑从未和这位夜间叔叔碰过面。
若不是黄念华留下一封遗书,村长都不知道此事。
黄三剑仍觉得村长在逃避责任,怒吼:“只有你!”
村长一把按住再次冲上来的黄三剑,没有避开,让他打了一拳,随后道:“你冷静点,这很重要,你母亲的遗书里有提到这个恶魔。”
黄三剑听到“遗书”,愣在原地:“什么遗书?”
村长:“你母亲的抽屉里,锁着一封遗书,只有你有可能抓出那个人。”
黄三剑不敢置信:“真的还有人害妈妈?!”
村长见他冷静些许,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那个人总是晚上来,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哪个夜晚,你见过一个陌生的身影?”
黄三剑被村长的声音吸引了,他忍不住将意识放逐到回忆中,而关山越也随之一同沉浸了进去。
关山越感觉很困,他揉揉双眼,迷迷糊糊掀开眼皮。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