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伊始,这个对东大人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日子,伴着步兵营内的晨训的哨声,马赫迪的第二天开始了。
骄阳似火,空气中弥漫着燥热与不安。
摄影组陪同参会,原来是UN总部刚发来急电,内容为:“在壹号难民营很有可能再次爆发袭击事件,请各分队加强警戒措施,提高警惕。”
陆指挥简单解释了一番,据UN方面不完全可靠的消息,这两天市区有几辆未挂车牌的可疑皮卡游荡,或许是因为市区是总部所在,戒备森严,没有找到袭击时机,放弃了。
但是郊外的两个难民营恐怕会有不明分子混入其中,东大负责的壹号难民营有近万人,尚且难以控制局势,更别提贰号难民营,有超过三万人。
而维系这四万人稳定依靠的,是驻扎在卫星城的40余国警察,三支保护队,以及东大、尼婆罗两国的步兵营,共计大约两千多人。看着人数多,但各有分工,尤其是难民营地区任务重,几乎每天都有事故出现,毫无令人喘息的机会。
这也是陆指挥紧张的缘由,UN总部的担忧无不道理,昨天晚上宵禁开始没多久,值班的警卫就接到UN的安全官的通知:有一名来路不明道丁族人混进了壹号难民营,幸运的是,营地内的努族人发现了他并报告给了安全官;不幸的是,因为昨天的冲突,丁族人被狠狠的暴揍了一顿发泄,伤势不轻,至今还躺在医疗营里,无法询问情况。
这让陆指挥意识到,昨日的冲突还没有解决。只是案发当时天色很晚,值班的防暴队在进入难民营后一无所获,为了避免矛盾激化,在上报后,退出营地等待今天再开展后续工作。】
“说是两千,剔除文官和哨所,一次性能动用的兵卒大概只有百人。”蒙骜微微皱眉,口中喃喃:“如此复杂的局面,兵力分散,各方势力纠葛,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大乱。”
咸阳宫的大殿内,嬴政面色凝重地盯着那悬浮半空的昆仑镜,陷入沉思。
许久,嬴政率先打破沉默:“诸位爱卿,瞧瞧这马赫迪,冲突不断,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局势糜烂至此。如今我大秦连灭韩、赵、魏,楚四国,想来燕齐也是囊中之物。
然而,待六国皆平,我大秦如何让六国民众心悦诚服,归我大秦治下。”
淳于越轻抚胡须,神色凝重的说道:“以臣之见,马赫迪之乱起于旧怨,又因外力干涉终致失控。大秦攻略六国,当以仁政先行,宽缓刑罚,百姓自会对大秦生出好感。”
此言一出,大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嬴政听完淳于越施行仁政的谏言,当即面色沉郁,目光如炬扫视着殿下群臣。
长安君成蟜得了眼色,率先厉声呵斥道:“法家之术,乃我大秦崛起之根基,历经数代先王践行,方使我大秦国力强盛,横扫六国。今时今日岂可变易?”
吕不韦微微皱眉,双手抱于胸前,思索片刻后开口,替淳于越辩驳道:“大王,淳于先生的意思是,法家固然强秦,但如今局势与往昔不同,秦将并天下,六国百姓习性各异,若一味以严刑峻法加之,恐生反抗之心。
独法一事,以至二世而亡,暴秦之名亘古不变。是故臣以为,淳于先生所言仁政,并非不可取,只是需与法家之术相辅相成。”
李斯一听,着急的争论道:“相国此言差矣!六国之民,久受旧制束缚,散漫无纪。若不以严明律法整饬,何以令行禁止?今我大秦铁骑所向披靡,靠的便是这令出必行的法治。若行仁政,宽缓刑罚,恐致法纪松弛,何以威慑天下?”
“难道你要亡秦吗,李斯!”吕不韦也不甘示弱的点出昆仑镜预告的未来,“秦二世而亡天下皆知,民知盛世,若还以法家严苛行事,黔首定然不会信服。”
“吕不韦你大胆!”成蟜佯装暴怒,转头朝嬴政眨了眨眼睛,老哥,弟弟给你引出来了。
别问,问就是成蟜和嬴政都是反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们又不是傻的,天人那朝外儒修德,内法治世,包装起来多好用!
只是如何挑起由头令他们犯难,感谢马赫迪送上的大烟花。
“国尉,”嬴政乘着脑袋旁观,面无表情的说道,叫人看不出是喜是怒,“但说无妨。”
尉缭闲适的表情一僵,苦兮兮的轻捋胡须,目光平静中带着淡淡道死意,一咬牙配合嬴政的暗示,决然说道:“昔日孝公任用商君变法,使得秦国强盛,如今已有百年。”
“你的意思是?”
“变法!六国平定,天下安稳,没有了征战,商君爵制如何是处?当务之急是革新内政,重塑大秦根基。”
【果不其然,会议开到一半,陆指挥又接到联防团的消息:有人带着枪闯进了难民营,而且,联防队员在这个嫌疑人身上搜查出一张马赫迪政府的工作证!
“怎么会是政府人员?”李简明惊讶的看向老钱,“会不会说冒充的,为了挑起事端?”
“不好说,”老钱遗憾的摇了摇头,对此保持悲观,“这里是马赫迪,什么都会发生,不是每个人都相信正义。”
事情至此,再开会也没有意义了,陆指挥直接宣布散会,UNP代理主管官老陈立马联系马赫迪政府方面寻求证实,而李简明等人则先去与联防队员碰头。
在东门的警卫哨点,李简明看到了背五花大绑的“陌生人”,以及群情激奋的难民们,他们和昨天一样,潮水一般的手持棍棒包围了门岗。
翻译员桑比刚一下车就缩着脑袋躲了回去,请求警卫也给他一副防具,这才敢凑近沟通。
那名自称“安吉”的人告诉桑比,他的父亲是丁族人,而母亲是努族人,来这里只是因为有一位表兄在昨天的冲突中受伤,于是他的母亲要求他送些急救的药物来。
“安吉”的话得到了UNP艾瑞克的查证,她找来了安吉母亲所属努族的长老,也正是安吉外公的兄弟,虽然这位表亲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有着丁族血统的外孙,但安吉的工作能帮助他们在难民营里更好的生活,他愿意证明真假。
而平日里受到安吉照顾的表兄弟们,则是得知安吉被抓,愤怒的组织人手前来营救,才发生了现在这样一幕围攻UN警卫的“误会”。】
“瞧瞧这丁族与努族本是同根生,却因洋人的恶行,闹得这般水火不容。”
在杭城,围观百姓里三层外三层,人群中突然爆发一片哗然。
原来是一位骑马的老者和仆从,被人群拦住了去路,呵斥无果反倒叫激动的百姓顶了回去,只能陪着一起看。
现在涨红了脸,颤巍巍地指向昆仑镜,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世道怎成了这般模样!那安吉,好歹是官员竟也遭此厄运,这还有天理吗?”
“天理?若真有天理,司马家早就该遭天谴了!”一旁的年轻后生握紧了拳头,满脸愤慨:“司马家眼里只有那皇位和权力,当初闹灾夺粮,何曾把咱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
“就是就是,你昏了头吧!”看客怒骂,定眼一看老者的银带宽袍,“我看,就是你们这些狗官!换我丈夫命来!”
在开封,一群小商贩围在昆仑镜下交头接耳,热闹非凡的买卖声被议论声盖过,几位书生模样的人在酒楼里低声议论。
其中一人皱眉方巾儒雅,悲愤道,仿佛感同身受:“这马赫迪也太乱了!一介官员尚且如此,寻常百姓怎么活?”
另一人憨厚附和道:“这我懂,我老家县里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儿,为了争那山林的柴火,几家人差点儿打起来。要不是保长出面调解,说不定也得闹得不可开交。这马赫迪要是也有能主持公道的人就好了。”
再有一人沧桑,无奈道:“这安吉幸运,有家长相救……”似乎是触及伤心事,低头闷酒一杯。
白龙鱼服的赵煦不由竖起耳朵听,好不容易出行,就是为了体察民情,太后与群臣说打仗不好,可后人说大宋要打,不打就完了。
赵煦想打,燕云十六州是功绩,天人说的应当有道理,但是看见马赫迪的血雨腥风,他迟疑了。
打仗意味着死亡与动荡,他的子民也会如马赫迪一般,这与他自小接触的“仁义”不符合。然而,不打,金兵南下,届时,他的子民还是会遭外敌屠戮。
高太后只是静静的等待赵煦纠结,在目送赵煦出宫前,最终开口问了赵煦一个难题:“你要当一个怎样的皇帝?”
【在桑比的调解下,安吉被无罪释放,好心的他深知难民营管理的不易,甚至帮忙UNP们劝走了那些围攻的亲戚。
“我请求你们逮捕那名叫‘马杜’联防队员,”对讲机里,艾瑞克大惊失色道,“他失踪了,并且带走了安吉的配枪!”
“什么?!”安吉坐不住了,他跳起来想要追上已经离开的亲戚们寻求帮助,但被另外一名安全官拦住,“我记得、那个叫马杜的,就是找回枪的人,天啊,我还以为他是尽职的好人!”
难民营内禁止携带武器,马杜的行为目的未知,据安吉说,他乘坐摩的抵达东门准备付钱时,有人抢走了他的武器,他为了追回才闯卡,后来联防员们以为他是袭击分子把他抓住,并搜去了身上的证件、财务。】
太极殿内,雕群臣们正围绕着难民营暴露的问题,各抒己见。
古语有云:“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安吉身为朝廷命官,竟在距都城仅仅五十公里之外,被一个小小吏员(?)设计陷害蒙冤入狱。这等事情,在大唐一众高官权贵眼中,实在是难以想象。
联防队员放在大唐是什么概念?
团练兵,临时组建的非职业化兵员,主要由地方编户百姓组成,不登记入正规军军籍!
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之上,眉头紧蹙,抬手缓缓揉着眉宇,沉默良久,他才略显干涩地开口问道:“众爱卿,对此事有何见解?嗯,承乾,你且先说。”
李承乾虽年纪尚轻,可身边的授业恩师皆是李世民精心挑选的朝中肱骨之臣。
这些老师在传授圣人典籍时,常将隋末那段民不聊生的苦难岁月娓娓道来,使得李承乾虽年少,却对世事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洞察。
他困惑的说道:“那马杜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只是臣观马赫迪,壮丁闲散,妇孺乞食,良田荒废,一日之内祸事频发,似是无法无天。”
“百姓以闾巷之人为敌国,”李世民说道,“诸侯穷武之不知足,天子甘得之心不息也。”①
吏部尚书高士廉恭恭敬敬地向李世民行了一礼,语调沉稳地缓缓说道:“依臣愚见,这症结在于用人之道。唯有德才兼备的贤能之士,方能肩负起治理的重任。”
户部尚书戴胄微微欠身,面上带着一丝遗憾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开口指出高士廉话语中的漏洞:“高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这德才兼备之人,又岂是那般容易寻觅的?又有多少能入你等的法眼呢?”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交头接耳之声。
在唐初,世家大族依靠世代积累的资源与影响力,垄断了大量教育资源与知识传承,寒门子弟即便天赋异禀,也常常因缺乏机遇而被埋没,这无疑是选拔人才过程中亟待解决的一大难题。
昔日隋文帝杨坚率先废除九品中正制,要求各州每年向中央举荐贡士三人,参加朝廷举行的秀才、明经等科考试,考试合格者方可授予官职。
但是在贞观三年,太宗谓吏部尚书杜如晦:“比见吏部择人,惟取其言词刀笔,不悉其景行。数年之后,恶迹始彰,虽加刑戮,而百姓已受其弊。如何可获善人?”②
高士廉被戴胄暗里的意思一噎,顿时语塞,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刑部李道宗微微皱眉,轻轻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反驳道:“圣上求贤若渴,这大殿之上,尚且有魏侍中、崔侍郎、张御史为大唐所用,何惧言路不开?”
他的语气平和舒缓,举出几个令人无法忽视的案例,一番话恰到好处地起到了缓和气氛的作用,让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稍稍得到了缓解。
此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门下省队伍中的魏征。
魏征出身贫寒,早年在隋末的乱世中颠沛流离,历经无数坎坷,先后依附元宝藏、李密、王世充、窦建德等李唐敌人,甚至在隐太子府中受到过重用,可谓一路反派。
长孙皇后微微侧身,声音轻柔,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向李世民谏言道:“臣观那艾瑞克能够明察秋毫,还安吉以清白,值得称赞。后人已言我大唐万邦来朝之气,是以而应广纳天下贤才,只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