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证心中所想,傅缨很快便约了齐普安一见,为避人耳目,她以秦承时的名义去约的人。
“小五,我就在隔壁等你。”秦承时柔声道。
“觅得,其实你可以随我一同进去的。”
秦承时摇了摇头,“或许没有我,齐公子能和你聊的更畅快。”说罢便将傅缨推搡了进去。
“好了、好了,我等你,快去吧,一会儿人该来了。”
傅缨点了点头,待去了房间,没过一会儿齐普安便来了。
“下官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今日不必官称,尽管畅玩言就是了。”
二人又尴尬的聊了两句。
“郭宿何在?”傅缨直接开门见山道。
“他很安全,王爷想知道什么,或许直接问我便是了。”
“你和他很熟?”
“少时就读书院饥不裹腹,他父亲于我有一饭之恩,久而久之,便同郭宿熟络起来了。”齐普安笑着道,“想必王爷也早已经将我和郭宿的关系调查过了,我并没有骗王爷的必要。”
“你二人年龄相仿,可据本王所知,郭宿自幼随父亲学医,未曾有入世科举之心,而齐公子祖籍并非言城人士,又是如何认识国都霖常药铺的掌柜?”傅缨缓缓提出质疑。
“家父早亡,母亲病逝后,族亲推荐我入书院求学,恰逢郭大夫那年云游治病,偶然救下了濒临死亡的我。”
“听闻齐公子家中有一祖母与叔父,后来为何还要远赴国都求学?”
“陛下宽仁,整改科举,我等寒门子弟光宗耀祖的机会骤增,在下一心入世,自然想前来瞧瞧,郭大夫心善,与国都某书院夫子相熟,便力荐了在下。”提及往事,齐普安的嘴角似乎总有一抹忧伤。
他嘴里的叙事,与来之前自己查到的事实倒是一致,傅缨这才松了下来。
“王爷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外藩署失窃案,郭宿确实出现过且存在嫌隙,可事后我们发现有人抹去了他的踪迹并有意引导成他已经离开,这件事你做的?”
“是。”
“你有意隐藏他,却又主动坦诚,想必郭宿不是凶手,他背后另有其人,若本王没有猜错,你有意力保他,却忧心那幕后之人的势力,这才有意同本王合作。”
傅缨字字句句都十分犀利,齐普安也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有些哑口无言。
“齐公子背后有卢相做主,本王好奇,这背后之人究竟是有多大的权利,能让你畏惧三分。”傅缨试探着。
齐普安却摇了摇头,“不瞒王爷,我并不知晓那人究竟是谁,郭宿始终不愿同我透露那人的消息,可我也隐隐猜到几分,至于卢府……我并不想岳丈他拉入其中。”
“你既选择相信本王,那便不妨将知道的都一并交代了。”傅缨独自分析着:“起初接手这案件,本王便觉得蹊跷,窃贼目标十分明确,案发现场其他东西完好无损,窗子一切正常,那窃贼能直接从正门进入,将东西悄无声息带走,若说内部无人袒护本王不信,那日又正逢西魏使臣生病,霖常药铺派郎中前来,本王不管郭宿究竟有什么目的,亦或者做了什么,但他是如今最直接的相关人员了。”
傅缨说罢又将两张画像拿了出来。
“丢失的东西除了东珠,其余的都是些明目养神的上好药材,其中一味有些特殊,它只长在西魏境内的沼泽之地,奉国境内并无引种,除了明目之外,传言其有奇效,能让双眼重伤之人迅速恢复并且视力增强,这便是最怪的地方,本王当即下令彻查出城和来往商贩,并无典当记载,既非为财,那便是为命,后来本王又派人查了国都城内患有眼疾的官员及其亲眷,筛查到最后,有两人最为可疑。”
齐普安慢慢张开画像,有些错愕,这些变化都被傅缨看在眼里。
“杨帆,想必此人齐公子定认识,他父亲曾与您有过恩怨,后因此获罪,此后杨家便没落了,后来他投奔了母族,没过多久又无故患了眼疾,不过据本王探查,他的情况似乎并未得到缓解。”
“确实认识。”咎由自取,齐普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那段不愿回忆的时光碎片又似乎闪现出来了。
当年若非莫名被杨帆记恨上,自己也不会初入官场便受挫,更不会被他那个侍御史的爹处处争对。
傅缨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于是继续指向另一个人。
“此人为镇安候嫡母,一品诰命夫人安夫人,据说她早几年患了眼疾一直在寻医看病,这段时间突然病情好转了,本王一直心存怀疑,奈何安夫人一直称病卧床,无法探视。”
齐普安摇了摇头,望着安夫人的画像打量了许久,“我与镇安候并无交集,不过安夫人的病倒是听说过,镇安候府的郎中有不少是从霖常药铺去请的。”
傅缨像是抓住了重点,“那郭宿可知,她是真好了吗?”
“此事我还需再去问问他。”
“你可知,杨帆的舅母与镇安候乃族亲?”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不都是杨帆曾经引以为豪的底气吗?”齐普安自嘲着。
“本王的人近来忙的不可开交,总算把一些人和事情串了起来,齐公子,本王还有最后一事想问。”
“王爷不妨直问。”
“你与郭宿可是生死之交?”
齐普安沉默了片刻,“我承诺过故人,会护他平安。”
傅缨点了点头,紧紧盯着对方,“所以,你一直不愿让本王见他的原因,可是因为、杨帆他……患病与其脱不掉干系?”
齐普安瞳孔骤变,身躯愣了片刻,随后笑着抬眸对上傅缨的眼睛,“王爷,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傅缨已经知道了答案,也不再去深究了,笑着摇了摇头。
“本王不在乎你们的过往纠葛,只想将父皇吩咐的差事尽早办好,所以你无需担忧,只要他不阻拦本王,一切好说。”
“多谢王爷体谅,我会去尽量说服他,但愿能为王爷提供线索。”
“好。”
“不知王爷,接下来打算如何?”
“待查证二人的病情究竟是否好转后,本王要设个局,引出这幕后之人,再查清他是如何犯的案。”
“祝王爷一切顺利。”
“但愿。”傅缨笑了笑,“不过,或许本王还有用的到齐公子的地方。”
二人很快便分开了,傅缨缓缓走向隔壁,瞧见秦承时正在看书,傅缨有些好奇。
“觅得你在瞧些什么?”
“一些地方异志,我派人搜罗来的。”
“我就知道。”傅缨瘫软着身子,倒在了秦承时身旁,不断的叹着气。
“小五近来辛苦了。”秦承时替她按揉着脑袋。
“好舒服呀。”傅缨察觉一阵放松,片刻之后便进去了梦乡。
“好好睡上片刻吧。”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有完全属于我的时间了,秦承时贪婪的将傅缨揽在怀里,替她整理了碎发,随后亲亲的吻在额间。
彼时,秦承时望向桌上的香炉,里面的祝眠香正燃着。
近来齐普安总觉得左眼直跳,心中不大畅快,午膳时分,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公子、公子,她来了。”手底下的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卢芙也在,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随后在齐普安耳边低声道:“那位出现在言城了,打着公子的名号在四处敛财。”
齐普安攥紧了手掌。
“怎么了安郎,可是出了什么事?”卢芙放下碗筷,忧心问道。
“嗷嗷、无妨,就是一些公务上的事情,芙儿你先用膳,我交代几句话便回来。”齐普安笑着拍了拍卢芙的手,随后便朝着书房而去。
“人在何处?”齐普安问道。
“安排在了一家客栈,我们的人将她时刻盯着的。”
“哼。”一想到那人,齐普安便觉得心生厌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公子,您现在要见她吗?”
“好。”齐普安点了点头,于是朝着府外走去,另一旁的卢芙等了许久,有些无趣的将手中的碗筷放了下来。
“都撤了吧。”
“小姐这是不等姑爷回来了吗?”
“我吃好了,待安郎回来再让小厨房重新做吧。”卢芙吩咐着,另一边侍女来报。
“小姐,姑爷出门了。”
卢芙愣了片刻,点了点头,朝着身旁的贴身侍女眼神示意着。
“公子,人在二楼右边第三间厢房。”
齐普安缓缓上楼,推开门便瞧见地上坐着位衣衫褴褛的女子,嘴唇吞吐着薄雾,眼神迷离,见清来人,谄媚的站起了身。
“许久未见,齐公子当真是越发光彩照人了。”
几年未见,如今突然出现在国都,依她的脾性定是有事相求,面对她的客套齐普安只觉得有些好笑,擦拭着手中的剑刃,嘴角微微上扬。
“你来了也好,那就、做个了断吧。”
“公子,请用茶。”那女子见齐普安脸色平静,笑着替他斟了一杯茶。
齐普安接过酒杯,见到那杯底尚未化开的粉末,并未喝,而是假意抿了口。
“说吧,为何会突然来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