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霓虹灯闪烁耀眼，路灯洒下暖意融融的昏黄，两人把电动摩托车停在路边，坐在马路牙子上。
陆锡烨拿着勺子大口吃着手里的草莓杯子蛋糕，姜芝芝从手提袋里拿出两瓶罐装可乐，一瓶放在陆锡烨的脚边，自己大概了另一瓶。
放在前世，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陆锡烨如此亲近，命运有时候真的挺奇妙的。
“你刚才应该早点提醒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样的话，蓉蓉也还在，会更热闹一点。”姜芝芝喝了一口可乐，余光看着身旁正在大快朵颐的陆锡烨，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她其实很不擅长交际，不太会单独面对这样的场面。
“得了吧，我可不想让她给我过生日，她那张嘴除了损我，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那天李蓉蓉在操场上笑话他，他现在心里还置着气呢。
陆锡烨飞快地把草莓杯子蛋糕的最后一口吃完，打开了他最喜欢喝的可乐，痛快地喝了一大口，露出了开心又餍足的神情。
“干杯！”他把罐装可乐伸到姜芝芝的面前，高兴地说道。
气氛好像完全缓和了下来，姜芝芝也扬唇一笑，和他碰杯，“干杯。”
把可乐喝完，两个人骑上电动车回家。
刚到小区门口，陆锡烨就看到自己住的四楼竟然开着灯。
“肯定是周阿姨下午打扫完忘记关灯了。”他吐槽道。
“也许是你爸爸，来给你过生日的。”
陆锡烨皱眉，“这都几点了？他不可能过来的。”
“回去看看吧。”
到单元楼，姜芝芝在一楼进了家门，陆锡烨继续往上走。
他还是不太相信，陆衡山会特意过来给他过生日。
但心里，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站在家门口，他深呼了一口气，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进去，他闻到一股很重的酒精味。
是陆衡山，他真的来了。
只是，是醉酒之后。
这让陆锡烨感觉更不舒服了。
他看了一眼客厅的沙发，陆衡山西装革履，半躺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三层大蛋糕，旁边还有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为什么从他早上睁开眼到现在，连一句生日快乐的短信都没有发过来？
陆锡烨本来已经死心，可是看到陆衡山真的来了，他的情绪又一下子汹涌而出。
“小烨？你回来了。”陆衡山听到动静醒过来，因为醉酒，眼神有些迷离，说话也不怎么清楚。
陆锡烨不想理他，使着小性子，直接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站住！”陆衡山的声音忽然一下子严厉起来，他起身走到陆锡烨的面前，一米八几的身高充满了压迫感，“爸爸过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吗？”
陆锡烨感觉自己几乎喘不过气，如果陆衡山好言好气地跟他说话，他也许还会服软，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让陆锡烨无比厌恶。
尤其是那一身的酒臭味，更刺激着陆锡烨那原本就不多的理智。
“你还不如不要过来。”陆锡烨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
陆锡烨抬头，毫无畏惧地看着眼前醉气熏熏的男人，怨怼地吼道：“我说你还不如不要过来！你来这里干什么，来找我撒酒疯吗？”
“我来给你过生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忙？我应酬到晚上九点，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给你过生日，你还想怎么样？我每天从早忙到晚，去讨好那些那些权贵，都是为了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我全都是为了你！你难道感觉不出我有多爱你吗？你怎么这么冷血！”
陆衡山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可还是压抑着自己，来给陆锡烨过生日。
他在消息上看到这次期中考试陆锡烨的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心里还觉得安慰，本以为今天是父子温馨的一晚，可没想到陆锡烨竟然对他这种态度。
一时间，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抓着陆锡烨的肩膀，指甲几乎都嵌进了陆锡烨的肉里，情绪几乎癫狂。
面前陆衡山那狰狞可怕的脸好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了陆锡烨的心里，他忍着肩膀的疼痛，痛苦崩溃地道：“我冷血？你竟然说我冷血？说什么你爱我，太可笑了！你最爱的明明只有你自己！我一直希望你能爱我，希望你心里只有我一个，可是我得到的爱，永远都只是你在闲暇之余撒漏出来的一点点！你对我的爱，和对小猫小狗的爱有什么区别？”
“你太不知足了！看看你的同龄人，有谁比你的零花钱多？有谁比你的生活过得好？”
“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生活！我只想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在一起，而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姜芝芝？我羡慕她妈妈无条件的爱她！我听人家说，只要妈妈还在，家就还在，我妈妈死了，我早就没有家了，有的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父亲……”
“啪！”
一记耳光狠狠抽到了陆锡烨的脸上。
“你以为只有你不满意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难道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儿子？别人家的小孩都知道孝顺父母尊敬长辈，你永远都只会挑衅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我，有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得不给你擦屁股，为你的未来考虑，就因为我是你爸！”
陆衡山的这一巴掌，带着积压的怨恨，借着酒劲，连半点力气也没有留。
陆锡烨脸上猝不及防的扭曲，嘴唇也被牙齿擦破，流出鲜红的血。
空气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陆衡山打完，才回想起来，今天是陆锡烨的生日。
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吗？”陆锡烨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的心里无比冰凉，“没错，你不是合格的父亲，我也不是合格的儿子，知道这些，一切就很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期望你的父爱。”
说完，他绕过陆衡山，进了自己的卧室，“咣”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陆衡山无力地坐回客厅的沙发上，默默地点了一根烟。
忽然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声。
陆衡山把手机拿出来，竟然是姜芝芝的短信。
【叔叔您好，我是姜芝芝。陆锡烨这次期中考试考了675分、年级132名，以他现在的成绩，我建议可以转到次重点或者重点班，会更有助于他的学习。】
看着姜芝芝发来的信息，陆衡山晃了好久的神。
但最后还是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
*
第二天，陆锡烨没有上学，晚上姜芝芝回去，才知道他发了高烧。
烧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早上六点半，周阿姨过来给他做早饭才发现，用温度计一量，竟然已经达到了42度多。
吓得周阿姨连忙带着陆锡烨去医院。
下午挂完水退烧回来，周阿姨下班，程玉萍一直在楼上照顾他。
姜芝芝到他家里，看到客厅上那个还没有拆的三层大蛋糕，放了一天，看起来已经软塌塌的，黏腻潮呼。
昨天果然是他爸爸来了，但两个人却没有拆蛋糕。
吵架了吗？
“芝芝？你过来了？正好，我给小烨煮了苹果粥，你也去盛一点。”程玉萍端着一碗热腾腾香甜软糯的白粥从厨房里出来，里面透出浓浓的苹果果香。
姜芝芝自己盛了碗苹果粥，一起去陆锡烨的房间里吃。
陆锡烨倚着靠背躺在床上，和往日里那嚣张气盛的模样完全不同，看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
程玉萍小心地一口一口喂着他，还怕他烫，每一口都轻轻吹了两下。
陆锡烨乖巧得不行，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吃着。
姜芝芝看着他们，想到前世自己生病的时候，妈妈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心里也觉得暖融融的。
程玉萍把整整一碗粥给陆锡烨吃完，无奈地叹了口气，“傻孩子，生病了也不吭声，要不是你周阿姨发现，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42度，人都要烧傻了。以后再生病，一定要给阿姨打电话，知不知道？”
对陆锡烨这个孩子，她心里挺心疼的，那么小就没了妈，爸爸也不怎么管，一个人孤零零的，真是可怜。
“嗯，知道了。”陆锡烨乖乖的点头。
*
周一下午班会，陆锡烨正式转到了一班，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变得很沉默，课间也不和别人说话，只默默的做题，看书。
“乖乖，那是陆锡烨吗？我没有眼花吧？”李蓉蓉夸张地揉了揉眼睛，戳着前面的姜芝芝问。
“嗯，是他。”姜芝芝点头。
“我当然知道是他，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像个自闭症儿童似的，真让人不习惯。”李蓉蓉啧啧地道。
姜芝芝淡淡地道：“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吧。”
自从那天他生日之后，他就变成这个样子，虽然也有在乖乖做题，但总是错漏百出。
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他的情形，恐怕不想让外人知道。
“嘿嘿，我去试试，看看是不是真人。”李蓉蓉说着，从座位上起来，绕了一圈，走到陆锡烨的后面。
忽然，她身体一侧，手肘“正好”戳在在了陆锡烨的头上。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陆锡烨，你没事吧？”李蓉蓉连忙笑嘻嘻的安抚似的去摸陆锡烨的头。
不过她还没碰到陆锡烨，就被陆锡烨的手臂挡开了。
“李蓉蓉，你有病啊！”陆锡烨一脸无语，烦躁地骂道。
李蓉蓉好整以暇的抱胸，“哟，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几天不见，你变哑巴了呢。咱们都是老同学了，进了一班也不知道来打个招呼。”
“我干嘛要跟你打招呼？去去去，别影响我学习！”陆锡烨嫌弃地向她摆摆手，像赶走一个烦人的苍蝇。
李蓉蓉被这个动作气到了，“神经病，人家好心来跟你说话，活该没人理你！”
她小孔雀一般地昂头走开，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是气鼓鼓的。
“真是好笑，他一个一班倒数第一，竟然说让我别影响他学习！我闭着眼睛都比他考的分高！”李蓉蓉没好气地跟姜芝芝吐槽，“以后我再也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