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陈钺以为自己听错，掏掏耳朵。

方郁林：“原本要五十万，我给拉到一万，他好像很缺钱，也没再起价。”

“五十万能打发走，估计跟文同舟没事。不过遇上这种事你不该出来跟我们玩。”

“我生气啊，我一路都在等他来找我，但凡他打个电话我就回去了。”

方郁林越说火气越大：“再说我凭什么不跟你们出来，前几天闹矛盾他天天加班不见我，不加班就跑出去和朋友喝酒，还搞得我没了一万块钱！

“那个叫花子还想要我五十万，我是富二代不是冤大头！”

方郁林气得头疼，深呼吸降压。

接下来的一路他都没再说话，下午和朋友们一起吃饭，大家看方郁林表情不好也没多吵闹。

晚上夜爬，方郁林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习惯走最前面的朋友与他并排。

朋友话不多，上来就问：“你神经了？”

方郁林瞪他：“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朋友：“跟对象闹别扭还没和好呢？”

方郁林：“才开始闹。”

柳铮铮走在后面，她问陈钺怎么回事，陈钺小声道：“他跟文同舟在吵架。”

韩玉李凑过来：“终于吵起来了？”

柳铮铮：“我看你挺兴奋的。”

韩玉李：“吵起来才能解决问题嘛。”

陈钺叹气：“没解决，文同舟一个平A就让方郁林发了大火，你是没看见，在车上他都要气晕了。”

一群人在盘山公路走走停停，到山顶差不多四点半，天边亮了起来。

山顶还架了个高架，到上头才是最高的地方。

路是盘山公路，高架是旋转楼梯，直直往上又窄又抖。

方郁林跟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往上走。凌晨霜露重，楼梯全是湿的，防滑做的也不好。

风一吹人好像都跟着晃。

上了高架，方郁林站在顶端，看着泛金光的天边，心里乱的慌。

夜爬的人不少，高架上不止有方郁林一行人。大家来夜爬基本是为了看日出和云海，爬上高架便在周围拍照、打闹，气温低但氛围热闹。

方郁林以为自己出来爬山，和朋友玩就不会念着文同舟，实际上他还是想着。

越是忙碌越是想他。

越是热闹越觉得对方该在他身边。

韩玉李问他在想什么。

“文同舟。我上次跟他在海边看日出，但是预报骗人，等了十来分钟太阳都没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壮观景象，还不如跟他在海边跑着有趣。”

就和今天一样。

韩玉李劝：“郁林，去跟他和好吧，多大点事。”

“再等等吧。”

“等什么？”

“等他来找我。”

方郁林没耐心，他不想追着人问、追着人跑，他回去找文同舟的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去劝文同舟有什么用，要文同舟自己开口。

在山顶站了半个小时，太阳依旧不出来。

冷风吹多了要面瘫，大家闹着要下山。

柳铮铮看方郁林没动，依旧站在围栏边看手机。

“郁林哥？”

方郁林收了手机，自顾自道：“我没给他发消息，他也不问我爬的哪座山。”

“山上信号不好，说不定到山脚就有消息了。”柳铮铮拉他往楼梯边走，“快下去吧，风好大，你不是还要坐飞机吗？吹感冒就不好了。”

方郁林在高架上站着半天没动，手脚都冻僵。

楼梯扶手冰凉刺骨，为了安全方郁林只能抓紧扶手慢慢走，他不怕高，但梯子太滑，踩着摇摇晃晃的。

大概是怕什么来什么，即使方郁林小心翼翼，脚还是滑了一下。

他抱好扶手做好屁股着地的准备，没想到手臂被后面的人抓着扶住。

方郁林惊魂未定，没来得及道谢。对方说了句“注意安全”便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擦肩而过时方郁林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

是文同舟常用的那款香水。

方郁林脑子没转过来，他愣愣地看着那人，对方穿着黑色冲锋衣，戴帽戴口罩遮得严实。可惜包再严实也没用，那个身高体格鹤立鸡群，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

方郁林听出被故意压低的声音属于文同舟，也闻到了对方的气味。

他下了高架也没反应过来，坐上下山的缆车，方郁林看见东方太阳升起，亮的刺眼。

他低头遮住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搞什么啊……”悄悄跟着他过来，也不跟他讲话。

文同舟从方郁林走出家门的后一秒就给林卓诚打电话，让对方去查方郁林今晚上要上哪座山。

去山脚的路上顺便听林卓诚的调查结果。

“……那个服务生借了校园贷，利滚利到现在是三十七万，为了钱去酒吧当坐台少爷。九州的监控显示他来过三次，但是都无功而返，所以他才找上方老师。”

林卓诚把更详细的资料递给文同舟。

文同舟随便翻了两页交给他，“整理好交给警察。”

处理掉服务生，文同舟坐在车里处理其他文件。

他只知道方郁林要爬山，却不知道他们几点上山。车停在山脚的角落，他一直到天黑，看见方郁林他们上山后偷偷跟在后面，一直到山顶。

见方郁林上山顶的架子他有些害怕。

山顶风大温度低，爬潮湿的架子十分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郁林没从架子上下来。文同舟实在等不了，抓着扶手爬上去。

架子上的平台比他想的大，风也是。

文同舟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冷得发抖还是架子本身在抖。

他看方郁林静静站在围栏边，也不跟朋友说话，风一吹人都跟着晃两晃。

文同舟担心他，几次想上前，想到自己是悄悄跟过来的，要是方郁林知道估计心情更差，最终站在原地不动。

天边泛起红光，可太阳不出来。还好方郁林要跟朋友下去了。

文同舟依旧跟在他身后。

他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倒。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被他及时抓住。

文同舟怕被方郁林知道自己偷偷跟过来，叮嘱一句后迅速离开。他坐着缆车到山脚才想起来方郁林能看见他的定位。

“开快点。”他这样对司机说着，得趁方郁林还没反应过来离开。

.

陈钺的精神好像使不完，熬了一晚上也不困，明明叫了司机他还要亲自跟着方郁林去机场。

他把人送到安检口，脸上笑嘻嘻的，“说话算话，亲自送你过来了。”

方郁林点点头：“那我走了。”

陈钺：“回来记得给我带伴手礼。”

方郁林转身就走。

他一句话没多说，陈钺却莫名觉得他心情好了不少，明明昨天在他车上气得要晕过去。

陈钺正奇怪，转身就看见文同舟站在外面。

他一怔，脑子里冒出个想法，文同舟不会在后面悄悄跟了方郁林一路吧？

陈钺出去跟他打招呼：“文总？”

文同舟颔首：“家里人要过来，我来看看。”

原来是接家人，陈钺还以为文同舟一直跟着方郁林，感觉是痴汉才会做的事。

理由正当，陈钺不再多问。他离开前回头看了眼，文同舟还站在原地。

有点怪。

他说不清哪里怪，回家脱了外套才想起来文同舟穿的和他差不多，都是冲锋衣。

这个季节穿着热，夜爬刚好合适。

果然是跟了方郁林一路。

方郁林对于陈钺想法一概不知，他上飞机就开始睡觉，到发饭时猛然惊醒，吃完再次昏迷。

偶然一次的夜爬耗费他，下了飞机他没和同事出门，到酒店就开始睡，晚上接到电话，对面听说他在睡觉就挂了。

第二天方郁林头痛，没心思看手机。吃过早饭，他换身衣服泡在酒店的游泳池。

他静静地沉在水中，一动不动，温热的、充斥消毒水气味的水让他安心，身体的不舒适和心里的杂念离他远去。

一从水里出来，头又开始痛起来。

方郁林意识到自己在生病。

大概是心情不好又在山上吹了风的缘故，方郁林发起低烧。

同事们吃完饭出去玩，方郁林跟着出去，一个晃神就和大部队走散。他本来想买药，在巷子里转来转去倒买了很多小礼物，准备回去带给朋友。

走到一家小店，里面是卖手作饰品的。

架子上挂了个玉质的乌龟吊坠，看着晶莹透亮，嘴里咬了条小鱼。

方郁林看见这只乌龟就想到文同舟，他蹲过去用手指戳戳乌龟的龟壳，语气嫌弃：“笨死了。”

他身上酸，头也痛的厉害，蹲下就不想动。边上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晓得。

“你好？”

店里的老板看方郁林蹲了好久，脸红的厉害，神色恹恹的，以为他不舒服，走过来看看情况。

“你还好吗？”

方郁林侧过头看她，蹲久了眼花，他还以为面前站的是柳铮铮。

他以为自己动作与平时无异，实际上慢吞吞的。

老板看他样子不舒服，加上他五官立体深邃便以为他不是国人，于是用英语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不用。”方郁林笑笑，他抓了小乌龟站起来问：“这个挂坠怎么卖啊？”

老板知道自己误会，有点不好意思，她介绍道：“那个是手机挂坠，乌龟衔小鱼是‘年年有余’的意思。”

方郁林买下挂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这个没用的小东西，大概是看起来跟文同舟太像了，看起来笨笨的、闷闷的。

走出店门，他拿挂坠对光看，越看越喜欢。

他买了药，回酒店吃了便睡。

药物让方郁林陷入深度睡眠，床头的手机响了又响都没能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