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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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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枫秀气了好几天,并决定单方面跟老杜断绝兄弟之义。

老杜没能劝服楼枫秀,便跟荣爷告了伤假,此后没有再去尽欢场。

当然,他即便不去,窦长忌偏偏不肯放过。

老杜挨了顿揍,奄奄一息,手上割破条刀口,无知无觉,被人摁在张上千两的借据上。

昌叔前来尽欢场核查账目,刚踩着下人颈背下马,听见后巷打声,走进去恰好瞧见这一幕。

窦长忌鲜少动怒,脸上向来如沐春风,城府都在心里掖着,头一回见他阴恻恻的狠意,只觉有趣,便问道“哟,小鸡儿,你哪来的肝火?”

“昌叔来了。”他面色转圜,笑眯眯道“这不,手底下人,没能完成要追回的账目,既然追不回来,所幸让他背着,免得给咱庄上造成不必要损失。”

“嚯,你小子,调教手下果然有一套,怪不得这么讨我侄儿欢心。”

“昌叔哪的话,还不是全靠昌叔赏脸,我必须对得起堂主跟您的抬举。”

“是够抬举,怕是都快爬小侄头顶了去了。瞧那穷酸样,恐怕打死也平不了账,想治他,不如交给昌叔?嗯?”

“要他为昌叔平账,还需昌叔亲自出手,被堂主得了信,恐怕要恼到将我打死。”窦长忌模样精明,却不让人讨厌,属于耐看不腻,看久了还能生出几分荡漾来。

尤其唇角有颗小痣,一笑就埋进去了。

昌叔看的心痒痒,搂着人亲了一口“哪能呢,小畜生舍得,昌叔我也舍不得。”

窦长忌手指欲遮欲掩,抵在唇瓣上,掩嘴若有似无躲避。

“怎着?”那点不可言说的推脱,昌叔并没放过,他眼缝一压,嘴角裂开,不怒自威。

“昌叔这般疼我,受宠若惊,真真担心惹人红眼。”

“笑话,昌叔护你,谁敢?走,带你去翻翻账,瞧瞧我的好小鸡儿,究竟多大本事。”

“我这点琐事还有得忙,不如喊豹子荣来。”

“荣小子,我不待见那软蛋,庄家都当不明白,看个场子净给我整点糊涂账,也就看你面上放一放他,来个人,把他给我支走,免得在跟前碍眼。”

“好,今日我来陪昌叔核账,一定不让您失望。”窦长忌面上和风如煦,任由昌叔缠上腰。

手臂却垂在身侧,碰过唇的指尖,避在身后狠狠捻了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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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没有补壁画的经验,读透了几本书,总尚欠缺,刚开始补色过程缓慢,以至于许久只补全了一小块。

他想将壁画在十五当日完工,否则事后,也许就不能补全,于是主动留下赶点。

那日待了晚些,楼枫秀等了好久,遂到清云寺来接。

阿月在壁上补绘,住持就在一旁敲木鱼。

楼枫秀等的焦急,有心想要出手帮忙,被住持友善拒绝。

“你为什么不能多请几人来一块补?”

“画师对待渲染色彩必定有所差异,只能全权交由一人添补。”住持说罢,补充道“况且,只有阿月施主不求回报。”

“什么意思!还不给银子?”

“寺中资金略短,难以支付薪酬,方与阿月施主,结下善缘。”

“......”楼枫秀大体扫了一眼,看的出,不仅仅是略短。

佛像清素,漆色掉的斑驳,褪色严重之处,甚至露出内里黏土料子。

尤其观音正面断了一截手臂,后补黏土与本色差异明显,故而交和处上色极厚。

莲座是更那种俗不可耐老掉牙的旧款式,莲花还有残缺部分,匿藏佛身之后,又藏不掩饰,经不得仔细观瞧。

“你闲着诵经,怎么不抽空反思你寺里为什么香火稀薄?”楼枫秀皱眉“你的泥菩萨自身难保,谁会来这破地方上香!”

住持惭愧表示“老衲受教了,那,待再积攒些香火银钱,便请人塑个新式莲座,再为我佛佛身重漆釉色。”

没办法,毕竟一直以来,拜信圣莲道比寺庙的多的多。

寺庙经济效益不大好,为数不多的香客,大多是菩萨座前求子的妇人,抑或到月老祠下求姻缘的少女。

殿中壁画但凡能整得漂亮点,那也是创造盈收的好事。

住持抠搜,又不给银子,还让人加夜班。

这导致楼枫秀烦死了寺里头所有的秃头,但凡路过的小沙弥,全部都挨过他的冷眼。

“施主不如静心坐下,老衲带你诵经。”住持友好道。

“不诵。”楼枫秀拒绝。

“也罢,佛法精妙,经书抄吗?”

“不抄。”

“阿弥陀佛,阿月施主为寺补壁画,是为母亲在天之灵祈福,难道,施主你没有想要祈福的人吗?”

还真有。

“人不在世的,抄了有什么用?”他问。

“离世的亲眷,也许能感知到你的思念,在天上保佑你。”

“我不用人保护。”

话虽如此,楼枫秀却坐了下来,果然开抄经书。

殿内烛火昏暗,他长发遮眼,抄的时候杂乱的发影总挡经文,于是便将遮眼的头发一绑,扎成了高高马尾。

阿月补壁画那几日,清云寺香客日益累加。

观音殿前逐渐呈现拥挤之态,比起以往求子妇女,更多了许多未出阁的姑娘。

而月老祠香火旺盛至极,隔两天就得清一清香炉。

一文一尺的红线,一日售出了上百条,大多悄悄抛在补绘壁画的少年画师足下。

此举令那少年时不时分神,抽空还要从颜料里挑出几根红线。

此行除了增加了清云寺稀薄的手艺,更为本就缓慢进展的补绘壁画事业,增添几分阻碍。

楼枫秀不闻窗外事,一心抄经书,态度端正,绝无不耐。

他每份经书,都将母亲姓名籍贯写的清清楚楚,可见心诚。

不出几日,已经累加了厚厚一沓,尽数供奉在经阁之中。

他寻思他娘要是在天有灵,那一定能被他的思念灌溉决堤。

不消多日,只记得那日午后暮色正好,祭拜完月下老人的姑娘壮胆,走进观音殿。

对沉浸在佛法之妙世界中的楼枫秀,提出一个要求。

“这位公子,我想要一份你亲笔抄写的经书,好不好?”

“不好。”楼枫秀抄经抄的心如止水,毫不留情拒绝道“想要自己抄。”

姑娘被拒绝,也不气恼,便找小沙弥要了笔墨,在他身旁的蒲苇团上坐下。

她温声细语道“公子,你抄的哪一本,我和你一起看着抄,可以吗?”

楼枫秀看了一眼,经卷上乱七八糟张牙舞爪自己都认不出的文字,当即矢口拒绝道“不可以。”

拒绝完,还用手捂住经书。

姑娘不舍得死心,便要了卷经书,拿出刚买来的一根红线,作为文签,明晃晃放在经卷上,遂抄了起来。

她抄满半页纸,偷偷看了他三回。

少年马尾扎的高高的,额心美人尖明晃晃沁出细密汗珠,烛火映着俊秀五官,目光肃穆,抄写经文庄重认真。

片刻后,姑娘碾动经书红线,忍不住开口“你的字真特别,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写字,我抄完的话,可以和你交换吗?”

见姑娘这般有眼光,楼枫秀当场生出自信的底气,痛快道“行,不用你换,我抄完给你一卷。”

姑娘双颊微红,此刻反倒怯怯“好呀,那不如我将刚求来的红线......”

话音刚落,尚在绘壁的阿月,忽然踏空足下梯架,打翻了手中颜料。

原本已然稳稳站妥,也不见他如何受惊,楼枫秀像脱缰野马,瞬间从蒲团上弹身而起,猛冲上前,掐着阿月腋窝,将他摘下梯架。

“小心些,怎么样?伤到没有?”

阿月摇头“没有,你站远些,别让颜料沾脏衣裳。”

“你去歇着,我来收拾。”

“唔,可是,你刚刚答应要抄经书送人的。”阿月体贴道。

楼枫秀想起这件事,转身跑回来,指着地上那卷,将将被他弹射起步,不小心踩上囫囵脚印的经书,问那位姑娘道“你还要吗?”

姑娘的那条红线,已经被楼枫秀行动带起的风卷的不知去向,此时正在四下寻觅,闻言,无措张望一眼经书道“啊?我......”

“不要我就拿来擦地了。”

“......”姑娘管他要了半天,搜肠刮肚才夸的出口,原来随随便便就能用去擦地。

住持历来不喜参与外事,此刻只觉惨不忍睹。

他捧着木鱼,面对姑娘,态度诚恳道“阿弥陀佛,老衲可为施主诵经,积淀善缘,寻得良配。”

姑娘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起身,也不再寻觅她丢失的红线,默默撕碎抄到一半的经书,离开正殿,点了把火,扔进月老祠前香炉里,将春心一并烧了个干干净净。

月下老人为仙善良,虽然楼枫秀没有上香祈愿,也没有花一文钱求买红线,但他毫不吝啬的主动出手奉送姻缘。

可惜此人头脑木讷,不知好歹,愚钝到闻所未闻。

姑娘伤心离去,而楼枫秀一无所知,满心忙着推脱阿月回到蒲团休憩,再将经文一页页铺遮颜料,收拾起满地狼藉。

阿月余光瞥过蒲团坐下,俯身捡起那枚失踪的红线。

他将红线还给住持,问了个简而又简问题“大师,我是否也能为我,求根红线?”

住持却好似知道他言下深意,摇头道“施主想求的红线,却不普通。”

阿月眸中略沉,只见住持略一思忖,道“你既认老衲是位大师,那起码要经由老衲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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