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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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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夜,主街张灯结彩,烟火大盛。

楼枫秀慢悠悠穿行而过,却没有看的兴致。

他被灯火晃的眼疼,今日明明没有熬大夜,反而觉得疲惫。

楼枫秀许久不见阿月,俩人黑天白夜总在错过,此刻回家似乎太早。

万一阿月还没睡,见了要说点什么?

新年好吗?

他惆怅不已,街巷热闹与他无关,他仍然游荡了许久。

等到夜近二更,他才晃晃悠悠走回塌墙跟前。

腿还没迈起来,忽然发现,塌墙被砖石重新垒砌,整整齐齐补全了墙头。

楼枫秀倍觉疑惑,绕了几步,走到正门,意外看见闭锁的大门打开了。

两侧贴了对联,门檐挂上几只灯笼,新贴的俩门神跟他大眼瞪小眼,旁边还插了个棍子挑着一长串炮仗。

楼枫秀觉得,自己应该是走岔了路。

犹豫不决时,粉粉忽然从大门内朝他扑了出来。

他没敢伸手接,怕抱错狗。

狗崽子墩胖,腿短,没被接到怀里,便绕着他身前蹦蹦跳跳。

在门外头往里看了一眼,两面窗贴上了福字,堂门敞着,热腾腾的肉香驱散冷气,灶屋里响起噼里啪啦燃烧木柴声。

如果不是对联的笔迹是阿月所提,他几乎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他们借居的危房。

楼枫秀愣在外头许久,直到老杜跟二撂子找上门来,也跟他一块愣在当场。

“哥,你回来啦!”雀雀出了灶屋,端出一瓷盆鱼汤,便看见仨人在门口站的整整齐齐。

李大娘听见声响,从灶屋里探头往外瞧了一眼,喜气盈盈道“可算都回来了!阿月啊,火可以烧大点了!”

老杜最先反应过来,推了推楼枫秀“快进去啊,等你过年呢。”

今天什么日子来着?

楼枫秀在想,哦,是过年。

之前逢年过节一般都在干什么来着?

哦,是在街上物色人选摸人钱袋子,好去买肉包子果腹。

“雀雀你端的是什么,好香呀!”二撂子闻着味,就要往门里进,却被老杜拉住往外拽“你往前凑个什么劲!”

“我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菜呀。”

“有鱼汤,烧鸡,还有东坡肉!”雀雀回答。

“走了,杜爷带你去东西楼看去!”老杜拉着二撂子就走。

“你带他去哪?”楼枫秀问道。

“害,今个过年来着,我没想到......”

“你们几个人站外头愣什么,进来啊!”李大娘见人还没进屋,从灶屋走出来,抡着手里菜刀,招呼道“菜做了许多,怕你们回的晚,还差好几样菜没出炉呢!”

“我们就不打扰了,我跟撂子,在,在东西楼订了厢间,这就去了!”老杜说罢,二撂子不满道“杜爷你怎么这样啊,你订了还非要带我来找秀爷!路这么远,我不去啦!”

李大娘乐的合不拢嘴,她手里还抡着菜刀,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大门,拉住二撂子的手“好孩子,今天就在这里吃吧,尝尝大娘手艺。”

“好!”二撂子当即应下,反拽着老杜进了大门。

李大娘挽了挽耳边碎发,笑眯眯朝楼枫秀道“小枫,到家了怎么不进来,大娘可拉不动你。”

“......嗯,我在,我看一看对联。”楼枫秀装模作样,读了一遍对联“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二撂子进屋就跟雀雀来回跑灶屋端菜,老杜颇有颜色,看桌上还摆了坛酒,当即取了酒盅挨个斟满。

楼枫秀反倒有些紧张,坐在位置上不敢乱动。

倒完酒,老杜端起酒盅,往他跟前一坐“兄弟,咱俩人今个好好......”

“坐对面去。”

“......操。”

雀雀跟二撂子端回最后一样大菜,二撂子拿着筷子就往他身前位置落座“秀爷,我还没跟你说呢,等来年开春......”

楼枫秀伸手拦了一下“起来。”

“啊,为什么呀?”二撂子不解。

对待二撂子,跟对待普通人有所不同。

不同之处就是,他毫无眼色,且爱刨根问底。

“你菜端完了吗?”楼枫秀问。

“端完了!”

“再去看看。”

“不用看啦!阿月把火都灭了!”

“......”

“撂子过来,坐这。”老杜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自个左手边的位置。

李大娘做了满桌好菜,一行人一同入坐,阿月自然而然落坐在楼枫秀身侧。

毕竟凳子就六张,最后剩下那张空的,就摆在他跟前。

但是,二人没有说话。

除了雀雀,每人跟前都斟满了酒,入坐时共同举杯,庆贺新年。

虽然阿月没有和他说话,但在碰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楼枫秀开心了半天,心尖尖好像蹿出了一把小火星。

心想,阿月不仅坐在我跟前,还碰了我的手,一定是不生气了。

老杜见人齐了,于是问“阿月,墙头你补上的呀?”

“不是。”阿月回道。“大娘买的砖。”

阿月一早便跟李大娘置办年货去了,买齐东西,仨人就回了老宅。

李大娘头一回到他们住处,眼见墙头塌陷,大门紧锁,整栋房子危的战战兢兢。

心说这哪像过年的,分明像来贫民窟慰问贫民的!

当即去买砖石补墙,后又砸锁开了大门,扫窗门,挂红灯,贴门神对联,操手做年夜饭,这场烘托起了新年气氛。

“补墙的活最麻烦了,来回搬腾砖怪累人的,你怎么不去喊我们回来。”老杜又问。

雀雀摇摇头“不知道我哥在哪啊,他好久没到街上来,我娘让阿月哥去喊我哥早些回来过年的,但是......”

“雀雀。”阿月出口打断“小心,筷子要掉了。”

雀雀闻声转移视线,只见筷子一角确实摇摇欲坠。

楼枫秀听到这里,心头那点小火星顿时就灭了。

完了,阿月还在生气,气到不肯来叫我回家吃饭。

看了眼阿月,见他神色淡漠,不置可否,忍不住想要主动开口缓和。

可是,道歉的歉字,他还不怎么会写,更别提说出口,干脆脸色一冷,硬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李大娘匆匆接话“不是麻烦事,阿月勤快,没让我累着。害,墙头有什么好聊的,快来,先尝尝大娘做的菜!”

她挨个夹菜,面上喜气盈盈。

一席间却无人说话,二撂子闷头塞饭,吃着吃着,突然哭了起来。

李大娘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问道“好孩子,你怎么突然间的,哭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可能太饿了,大娘,我太饿了呜呜呜呜。”

“这有一桌子菜呢。”李大娘哭笑不得,给他夹了一只鸡腿“别哭了,大娘保证,以后,再不叫你挨饿了。”

二撂子还是哭的收不住“好,呜呜呜呜呜,好好吃,大娘,你做的比东西楼的剩饭还好吃!”

他哭的实在伤心,连在桌子底下啃骨头的粉粉都忍不住扬起狗头瞧他。

“大过年的,别哭了,大娘说了,不叫你挨饿的,往后大娘天天给你做!”

老杜被二撂子激的双眼悬泪,面上装的倒跟没事人一样,嘲笑道“没出息,把你眼泪憋回去!快把你秀爷也惹哭了!”

楼枫秀赶紧狡辩“我没哭,别瞎说,滚。”

祸水成功东引,二撂子也顾不上哭,一行人忍不住侧目来,瞧楼枫秀到底有没有哭。

想哭的楼枫秀,死死咬牙强撑,心里头暗骂一百遍:你妈的,老杜,等过完这个年,我非揍的你满脸桃色比花红。

年夜饭吃到一半,喝了三巡酒,才算热络起来。

“谢了,好兄弟。”老杜跟楼枫秀碰杯。

“你谢什么?”楼枫秀问。

“别管,喝!”

“喝!”

“阿月,多亏了你,雀雀现在认好些字了,来年去学堂,我看谁还说,我们女孩大了不好教的。”李大娘说。

雀雀腼腆笑笑,也道“阿月哥,等开春暖和点,我就去学堂,到那时你就可以支个代书摊啦。”

“我!还有我,大厨大哥许诺我了!只要我好好洗泔水桶,等开春,就能让我进后厨帮忙挑水搬柴了!”

提到这个,老杜就想翻二撂子白眼,没好气道“行了行了,挑水搬柴,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啊?”

“是啊!”二撂子毫不惭愧道。“大厨大哥还说,我要是表现好了,还收我为徒呢!”

李大娘多饮了几杯,酒意上头,拉住楼枫秀的手,语重心长道“小枫,大娘没什么能耐,也不大会说话,虽不知你近来在干什么,但大娘知道,你不是会为了混口饭吃,就好赖事不管的混小子。不管怎样,你不能因为外人欺负阿月,知道吗?阿月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啊,不要跟阿月吵架。”

“谁想吵架,我才不想和他吵架。”楼枫秀显而易见也醉了,毕竟人生头一回畅饮,拿捏不住分寸,虽然剩了点神智,但是不多,尤其嘴已经不是自个的,说的话连自己都听不懂。

“大娘,是他不理我,我昨晚上,我回家睡觉,就挨了他胳膊一下,他马上就翻身,离我远远的!”

“啊,阿月怎么这样啊!”二撂子忿忿不平道。

“就是,都在一个被窝里,挨挨碰碰多正常。”老杜道。

阿月面不改色解释“没有,他压我头发了。”

“啊!秀爷怎么这样啊!”二撂子又道。

“就是,都在一个被窝里,还不知道小心点。”老杜又道。

“要是因为我骂你,你不开心,那你骂回来,你打我也行。”楼枫秀站起来,捧着酒杯给他鞠了躬,弯腰时扫掉了阿月酒杯,当即碎了满地。

粉粉吓了一跳,叼着骨头跑堂外去了。

阿月扶稳楼枫秀,接着去拾碎片,李大娘赶紧出口拦道“不用捡不用捡,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当时老杜二撂子也全酒意上头,对楼枫秀破天荒的示弱没能及时作出反应。

“喝了这一杯,别生我气。”楼枫秀仰头喝完了酒,却见阿月并没有动。

“你怎么不喝?”他问。

“没杯子。”阿月答。

“用我的!”老杜站起来“阿月赶紧用我的!可快别气了!”

“不让用。”楼枫秀抬手给他打开。

“嘿,你瞧瞧,阿月呀,秀儿就这样的人,嘴跟茅坑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你是没看见,跟你吵架那几天,天天委屈的像个小媳妇,咱都知道他说话难听,你多让让他嘛!”

“不是。”阿月道“不是这个。”

“那能是哪个?”楼枫秀问。

“你去春意浓,我不喜欢。”

老杜闻言一乐“快活楼啊?害,我当什么事,阿月,等你再大点,杜爷带你去玩两趟,里边好玩着呢!”

李大娘理智俱存,咳了一声,悄悄伸手捂住雀雀耳朵“困啦?那好,娘带你回去睡觉。”

雀雀睁着大眼睛,疑惑道“我不困,娘,你为什么要捂我耳朵?”

阿月将楼枫秀摁回凳子上,转身对李大娘道“天很晚了,大娘,您跟雀雀住下,我帮您收拾床铺。”

“诶。”

阿月带李大娘和雀雀进了卧室,将唯一被褥拿出来,铺到隔壁间。

雀雀说着不困,上了床塌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她乖乖脱掉鞋子,睡到内侧,李大娘便道“阿月,你快也去休息吧,我哄睡雀雀就去看着小枫。”

“您别担心,我可以照顾好他。”

“唉,你也不让大娘帮你上上药,千万别强撑。”

“好,不会。”

阿月掩上房门,堂里依旧吵吵闹闹。

“不让去!”楼枫秀义正言辞道。

“你去玩的倒开心,咋不能让阿月去了!”

“我不开心!”

“不开心?你那满脸大花印子,谁还有你开心!”

“你胡说,我打你!”阿月关上房门走出来时,楼枫秀正一脚踩上桌案,一手抡起拳头。

他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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